返回第105章 一溪明月(十五)(1 / 2)羁色:魔君的寻爱火葬场首页

在看到苑闻浓、心中对她萌生出杀意的那一刻时,明霄才懂明枕那句“无论看到谁都尽量不要动手”是什么意思。

确然,不过两年多未见,昔日与她的关系又不错,明霄自然忘不了这张脸,更忘不了这张脸的主人做过的事。

起初知道苑闻浓离开了七星教、离开了重景身边,是在她被重景调去水镜轩保护越溪桥的前夕。重景并没有与她说太多,无论是苑闻浓的事还是越溪桥的事,都未跟她解释清楚后,她就只是奉他的命令做事而已。

越溪桥的名字,她尚在七星教时就听说过,故而并不觉得公子会喜欢上这样一位美人有何奇怪。可平日里看越姑娘对某个男人念念不忘的同时又哭着骂他、公子每次夜里来看她都会露出异常悲戚的神情,明霄才渐渐晓得公子这并非是单方面的爱恋,两人先前必然就有过一段十分刻骨的经历。

但那段经历具体是什么、他们两人当初又为何是那般的样子,她时而看着越溪桥在窗边默默流泪,时而看着重景小心又不忍地偷吻越溪桥的额头,只觉得越来越奇怪。但主子不说,她依然不会问。

然无论如何,明霄知道越溪桥对于“那个狗男人”的控诉并非事实,公子必然是爱她的,可又不敢见她,只能在夜里偷偷去看她好不好、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和唇鼻。

她就那样一直守着越溪桥,从昭庆四年八月到昭庆六年三月,守了近两年,也默默地看了白日的她与夜里的他矛盾又痛苦的样子两年。

说她完全见证了他们感情最艰难的一段日子毫不为过,那也是从未亲身经历过的她第一次见证两个人的感情、两个人的迷茫。作为旁观者亦是守护者的她,心自然很难硬下去,无法不对此动容。

那之后多番辗转,她再次见到了越溪桥,且是怀了身孕的越溪桥,得知他们二人重归于好,同时也得知了那近两年的矛盾与迷茫的原因。

……其实她知道自己失去过一部分记忆。八岁那年她被三长老带到七星教,所失去的就是生命中前八年的记忆。不过她心中总有一种感觉,作为孩童的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并不重要,甚至失去后会令她变得更好,她才无所畏惧,更不会因此惋惜。

然越溪桥失去的记忆与她失去的记忆是两回事。因为被信任的人催眠,越姑娘忘记了公子对她的承诺和付出,完完全全将他当成一个恶人来看,这比彻底忘记他这个人更加残忍。

经脉刚毁不久的那段日子,她之所以会哭着骂他,并不是对他完完全全地在恨,而是依然在爱。爱与本不应生出的恨共存于心、反复无休地折磨着她,直到她彻底忘记他一切的好,最终变得像傀儡一样,麻木地当他是个狠心冷情的男人。

失去与所爱之人相爱过的记忆,是多残酷的事。而令越姑娘忘记这些记忆的,竟是她在七星教除了公子以外最信任的“姐姐”。

得知是苑闻浓做了这一切后,明霄也十分难以置信。曾经同住碧栖院,苑闻浓偶尔会同她说话,她更是从她亲口说出的话中得知她与公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公子家里的人更是挽救过她的性命。

无论谁会背叛公子,苑闻浓都不该是会背叛的那个人,可偏偏她做出了这样的事,不止是简单地投靠敌营,更是狠狠地在公子心上捅了一刀或者说,是两刀。

友人的背叛,爱人的忘却。若非重景本就是乾闻的世子、背后有家族与责任的支撑,明霄根本无法想象那段时间他将怎样熬过去。

直到现在,更是无法想象,这天下真的有为了所谓爱情而背叛救命恩人与伙伴的人么?就是真的愿意为了爱情而抛却伙伴,直接离去就是,为何还要再伤害越姑娘、生生剜去公子的心,让他们两个从未伤害过她甚至无条件地信任她的人痛不欲生?

明霄是真的难以接受,苑闻浓选择背叛的理由,是越溪桥冷笑着说出的那句“因为她喜欢重晏”。

喜欢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因为喜欢而做出背信弃义之事也是能被允许的么?偌大武林,无论是中原正派还是被称为“魔教”的七星教,皆以义字当先。与人相伴、为人做事当忠当义,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若连这样的底线都不要,还配当什么人?!

她本就为苑闻浓的行为所不齿,更别说如今的公子和越姑娘于她来说都算是最亲近之人了,便只为了他们,她都想活生生撕碎了眼前这个女人。

苑闻浓似乎也预料到了什么,跟着她来到了假山之后,但并未消弭她的心中的气。出手之前她还犹豫了一瞬,不久前明枕对她说的那句“尽量不要动手”是否是一定不许她出手?

他是重晏的幕僚,定然知道苑闻浓就在重晏府中,且也会参与今日的宴会,更知道苑闻浓为了重晏背叛公子的事。她又是公子的人,在看到苑闻浓时定然会愤怒,故而他以为她会出手他什么都猜到了,却没有绝对命令她不准出手,只用了个“尽量不要”,当就是允许她打架的意思。

不论她打的是谁、打出了怎样难以收拾的局面,他都会为她收拾好残局那她就如此理解了。就算他在这之后不能或是不想为她出面,可她本就不是乾闻人,也不怕所谓的王室威严、严刑律法。

故而她算是果断地、狠狠地给了苑闻浓一掌,对方没有躲也根本躲不过,直接摔到了假山石壁上,边大口地喘气边吐出血,无力站起,更无力看她。

“……无耻之徒。”明霄咬紧牙关看着她,眸中火焰久久未熄灭,“为了一个男人,不惜伤害曾有恩于你的伙伴,你凭什么有脸活在这世上?”

苑闻浓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衫,内伤过重,稍一张口鲜血便不断从喉间涌出。她又抿了抿唇,将那些血都咽回去,再次张了嘴,却依然说不出话。

便是她能解释、辩驳,明霄也懒得听这种人再说一句话,步履缓慢又沉重地走向她。

她微微俯身,伸出手,直接扼住苑闻浓的脖子将她提起来,再狠狠按在石壁上。苑闻浓试着睁眼,看不清她的样子,但能看出她慢慢举起了另一只手,且只伸出了两指、欲向她的双眼刺来。

她顿时睁大眼睛,想要激烈地挣扎,却连抬一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明霄就盯着她的眼睛看,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不禁冷笑:“乖乖地不要动,剜了你这双害人的眼睛,我便就此放过你。”

无需咒文,更无需什么宝物,苑闻浓的双眼就是催眠的“神器”。她也正是用这双眼迷惑了越溪桥,让当初那个深爱着公子的小姑娘一步一步走向与他对立的道路。

羌胡族人的媚术和催眠术确乃天下一绝,难解难破,苑闻浓又是个中高手,小小年纪无人引导,就已将催眠术修炼到了化境。

她曾亲口告诉过重景,越溪桥失去的记忆不会再回来。她当初完全断绝了越姑娘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就是要公子永远深陷失去挚爱的痛苦中、彻底摧毁他的意识。既如此,还留着她这双眼做什么?

她就像是被钉在砧板上已然濒死的鱼,脆弱无力的挣扎根本不足以入眼。明霄只盯着她的眼睛,也迫使她将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睁得大大的,以便轻易挖出。

然就是因为太过专注于已入网中的垂死猎物,明霄疏忽了周遭,在意识到有不少人正向此处靠近时,扼着苑闻浓脖子的那只手不知被什么打了一下。

腕骨剧痛,那突袭之物显然不是普通的石子。明霄皱了眉,但并未因此放开苑闻浓。

方才用力给了苑闻浓一击,假山都被震得落了碎石,她一时又忘记用真气将此处隔绝起来,重晏的人难免会察觉到情况不妙,赶来的速度倒也不慢。

右手有些失知,明霄咬紧牙根,左手伸出的两根手指猛地刺向苑闻浓的眼睛,却又在同时意外地察觉到另一股莫名的力量正向她抬起的左手袭来。

右手已伤,必不能再伤左手,明霄只能闪身将这次攻击避过去。再落地时,才发现失去知觉的右手不知何时将苑闻浓松开了,此时她就靠着假山的岩壁,垂着头,不知是死是活。

再要将苑闻浓抓起来时,另一个身影飞快向她袭来。明霄先是后翻退远,目光凝在那突然奔向自己的人身上。

是个男子,星目剑眉,一身青衣,比她高大许多。男子也同时望向她,眸中竟闪过错愕,本要发力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

明霄只打量了他一眼就没想再搭理,只是他的身躯完全挡住了苑闻浓,若不打开他,她就没法再将那女人抓住。

于是不等男子开口,更不顾已然在渗血的右手,明霄再次飞身上前,左手变掌,凝聚真气推向那男人。

男人回了神,知道她这一掌威力定然不浅,便没有硬接,迅速拽起苑闻浓的手臂向一侧躲去。明霄早就预知到了他的闪躲,推掌的目标在他闪身的同时就更换成了他正闪避的方向。男子微睁双眼,知道已然避之不及,干脆也伸出手来与她对掌。

他的真气本就不敌明霄,又分出了绝大部分力量护着苑闻浓,对掌时险些被撞飞了出去,一退再退,直到脚跟与墙根相抵。

男人吐出第一口血时,明霄稳稳地落了地,又因身后传来的更多的脚步声颦了眉。

应都是男人,气息沉稳、不稳的,来了近十个,要么在喊“闻浓”,要么在喊“星衡”,也都将最狠戾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了她背上。

明霄没有回头,又打量起将苑闻浓护在身后的这个男人来重显重晏麾下十大幕僚之首的顾星衡?总被拿来与明枕对比的顾星衡?也是那个顾约晨的兄弟?

不知为何,看到这男人的第一眼,她心底就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欲望想揍。这男人确然眉目清秀,面相也没有小人之气,应当就如所有人说的那样是个手段光明之人。可她今日一见,就是想打。

许是因为总有人用他来贬抑明枕?可她也亲口对明枕说过他不如顾星衡的话,如今倒是后悔了。这个男人当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大胆狂徒。”身后突然传来男人已然颤抖却故作镇定的声音,“在公子府肆意伤人,可知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