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周天申放下竹篓,将里面的草药和之前的放在一起,并将在书舍购买的书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那里还躺着一本天首日志。
天色尚早,周天申的父亲周前现在应该还在田地里忙活,而他的母亲孙天蝉这个时候一般都会和白小生的母亲燕美娣、马仙娣的母亲苗娴在一起,唠唠家常,聊聊女工。
周天申走进厨房,提出门后的木桶,来到院子里的水井前,拿出木桶里面的木瓢,用粗绳将木桶缠住,轻轻地放进井里,等到木桶盛满水,再用水井旁边的木头轱辘将水桶提上来,捡起脚边的木瓢,来到种着菜地的院子一角,耐心的给菜地浇水。
菜地里种着普通的蔬菜,再等几日果实成熟,也就可以拿来吃了。
浇完菜地,周天申一只手抓起一把粮食,另一只手攥着木瓢,嘴巴发出咯咯的叫声,来到鸡舍前,鸡舍里的两只母鸡蹲窝在干草上,时不时的抬起头向外张望,看起来很是无聊。
周天申推开鸡舍的小木门,弯腰走进去,将粮食和水分别倒在一个小破碗和一个用木头做成的水槽里,母鸡看到粮食和水,扑腾着翅膀拥挤到周天申的脚边,差一点将他挤出鸡舍。他举起木瓢,虚张声势的挥舞着,可是母鸡根本不怕,甚至根本没有在意周天申在作什么,只是一味的进食,喝水。
周天申走出鸡舍,关好小木门,扭头看向吃饱喝足,又窝在一起的母鸡,说道,“早晚把你们给炖了。”
母鸡脑袋一侧的眼睛看了看周天申,竟双双倒头睡去,周天申愤愤然的走进厨房,放好木瓢,径直走进了堂屋,心中默然,连你们也欺负我。
不过看着四周亮堂,宽大的堂屋,他又很快释然,要是把他一直关在那么小的一个地方,他也会这么冷漠吧。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过的很快,就在周天申将草药归拢在一起,想要明天拿到武馆,然后又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等他再次从睡梦中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
孙天蝉已经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些布匹和酒食,想必布匹是从杂货铺里拿来的,而酒食嘛,一闻味道就知道是出自不留客栈的后厨,因为全村上下,只有在不留客栈做厨师的白胖子才能做出这么香的饭菜。
周天申精神抖擞的走出屋子,来到厨房,孙天蝉正在案板前忙活着将烤鸡切成碎片,周天申拿起鸡腿,咬了一嘴油,孙天蝉看到,替他擦去嘴角上的油污笑道,“馋了吧,有多久没吃肉了。”
周天申咽下嘴里的鸡肉,想要喝一口酒润润喉咙,还没拿起酒壶,就被孙天蝉拍打了一下手背,孙天蝉皱眉道,“家里已经有一个酒鬼了,你才多大,就开始喝酒,不许喝。”
周天申撇撇嘴,继续啃着手里的鸡腿,孙天蝉将酒壶放在周天申够不着的地方,转身,又给他挑出了一个鸡腿和若干个肉块,将它们放在一个碗里,又从锅里盛出来一碗菜汤,菜汤上面飘着几颗菜叶,除了汤面上有几滴油星外,菜汤和白水几乎没什么区别,这个不用看就知道是孙天蝉的杰作。
孙天蝉将盛有菜汤和烤鸡的碗端到院子中间的石桌上,说道,“你父亲今天会晚些回来,咱们先吃,不用等他,给他留一些就行。”
周天申已经吃过了两个鸡腿,仰头将菜汤灌下肚,一抹嘴,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周天申说道,“我吃饱了,出去溜达一圈。”
孙天蝉从厨房伸出半个身子,冲着周天申的背影喊道,“早点回来。”
一走出院门,少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脸色略带冷漠的走到村里,偶尔经过几个扛着锄头的村民,也只是轻声的打着招呼。
与清晨不同,一到傍晚,忙活了一天的村民陆续回到家中,端出早已做好的饭菜,就这么蹲在家门口吃了起来,有些挨得近的邻居还会互相品尝,更有甚者,还会拉着那些没有做饭或者正准备做饭的人,来自己家里做客,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单纯的家里饭菜吃不完而已。
粗茶淡饭,半碗烧酒。
村子里的店铺相继关门,虽说是关门,其实也只是将门帘放下,遮住半边门户,剩下半边,随意进入。
周天申并没有走进不留客栈,只是站在门口里等着,不多时,手里拿着咬了半边肉包子的王多沾从客栈里窜出来,嘴巴鼓囊道,“找我什么事?”
周天申指了指王多沾的衣服,上面到处都是黑色的污垢,“吃饱了,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你要不要换一身衣服?”
王多沾不在乎的走在前面,“没事,反正都要洗,现在换了,明天岂不是要洗两套衣服,我可不傻。”
周天申跟在王多沾后面,看他在前面东拐八拐的,有些不知所云,“你这是要去哪?”
王多沾吃下最后一口包子,随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找王存远出来耍耍,反正也没事,人多了才热闹。”
两人来到一条宽窄刚好可以经过一辆马车的巷子口,巷子很短,里面只住着一户人家,王多沾站在巷口,冲着里面吼道,“王存远,出来玩。”
没过多久,昏暗的巷子里走出来一位打着灯笼的低头少年,“来了,来了。”
王多沾歪着脑袋,问道,“天还没黑呢,你打着灯笼干啥。”
王存远将灯笼插在巷子一旁的墙壁上,灯火很弱,只是能够刚好照亮回家的路,少年解释道,“我娘说,我爹要很晚才回来,这个灯笼是给他指路的。”
王多沾站在灯笼下,看着底部的缺口,灯笼里面燃烧着细弱的火苗,夜风轻吹,火苗飘忽不定,“我爹也不在家,听娘亲说,他去山里面劈柴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王存远问道,“你们找我什么事?”
周天申说道,“明天就要修道了,今天大家聚一聚,顺便找安时打听打听情况。”
王多沾用手指敲着灯笼,火苗左右摇晃,“这么小的灯笼,会不会很快就熄灭呀?”
王存远踮起脚尖,从上面向下看,刚好可以通过缺口看到王多沾胖乎乎的小脸,“明明很大呀,多沾,你又吃胖了,好像一个肉丸子。”
信奉多占一分是一分的男孩奋起一脚,踢在王存远的腿肚子上,王存远配合着蹲在地上,捂着没多少肉的小腿喊痛,男孩随即又做了一个帅酷的动作,“少年,我劝你不要和我作对。”
周天申笑着将王存远扶起来,看向保持金鸡独立姿势的男孩,“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男孩扶着额头,将碎发甩在头顶上,“书上说的,怎么样,帅不帅?”
王存远竖起大拇指,周天申笑望身后,那里还有一条巷子,只是没有灯笼的照明,而显得昏暗,巷子里走出一位手拿折扇的白衣少年,白衣少年风度翩翩,温润有礼,走到三人中间,打开折扇,在胸前轻轻扇着,灯笼里的火光照耀在白衣少年的衣服上,又为其增添一份光彩,白衣少年不无炫耀道,“看到没,这才叫帅。”
王多沾嘟着嘴巴,双脚踩在白小生的新鞋上,又快速弹开,鞋面上瞬间出现两个鞋印,白小生嘶吼着扑向王多沾,不顾身上的新衣,两人瞬间又扭打在一起。
王存远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拉架,周天申则是向后退一步,为了让自己看的更清楚。
就在一人干着急,一人看热闹的时候,两柄飞剑歪歪扭扭的从天上掉了下来,刚好插在躺在地上的两人眼前,吓得刚松开的两人又抱在了一起。
一抹光亮从村子中央闪过,陆安时的身影随即显现,“这么热闹啊。”
王多沾和白小生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王多沾怒吼道,“你差点杀了我们两个。”
陆安时拔出插在地上的短剑,揣进袖子里,安慰道,“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伤到你们的。”
见识了陆安时的飞剑,周天申对陆安时的境界颇为好奇,当下询问道,“陆哥现在是什么境界。”
陆安时想了想,“人魁境二关,哦,你是想问我是怎么操纵飞剑的吧。”
十二岁的人魁境修为,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之辈,丝毫不比六大门派的嫡传弟子差。
周天申点点头。
陆安时拿出袖子里的短剑,使它们悬浮在自己的掌心之上,解释道,“因为我选的是剑道,而且这两柄剑是我亲自打造而成,并且在开炉之前,特意取了我的掌心血,所以我与它们存在心意相通的关系,驾驭飞剑也比其他剑客更容易一些,但是离真正的飞剑千里取人首级还差的远呢。”
周天申突然想到曾在大渝客栈门口,拔剑的那几位背着木箱子的剑客,尤其是站在飞剑上面的那位。
聊到此处,从白小生出现就不曾再开口的王存远,轻声问道,“我们修道也是要选剑道吗?”
同样感到困惑的还有站在一旁赌气的王多沾,以及现在才开始心疼衣服脏了的白小生,至于周天申,他早在决定修道的那一天,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方向。
其实有那本书在,他完全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正如那本书的扉页上所写修道五途。
收起短剑的陆安时摇摇头,“这个要看自己的心意,你要是喜欢,可以选剑道,当然也可以选择其他的,其他人是没有权利替你做主的。”
懦弱少年再次出声,“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应该选择什么。”
陆安时伸着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气,此时慵懒的双手插袖,“不用太过在意这些,你们还没有接触修道这一领域,自然会感到困惑,等你们达到淬体十重,也就是即将达到人才境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是什么了,那个时候再做选择也不迟。”
众人释然。
周天申环顾四周,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周陷入黑暗,唯独左侧的巷口墙壁上面的灯笼发出淡薄的黄光。
周天申提议,“要不然把大家召集起来,去不留客栈的七楼,站在那里的亭子里,可以看到大山里的景色。”
白小生附和,“我看行,反正也没什么事,到时候再让我爹做些好吃的。”
王存远已经有些犯困,“待一会儿可以,要是待一晚上,娘亲会骂我的。”
白小生用手肘戳了一下王多沾的细腰,“听说王叔叔新做了一些槐花糕,我看就由你去后厨拿一些出来吧。”
还在一旁赌气地小男孩撇撇嘴,用袖子抹了一一下鼻子,“就不给你吃。”
白小生不以为意,笑嘻嘻道,“不给就不给,等明天到了蒙叔叔的武馆,你要是哭鼻子,可不要来找我。”
这时,陆安时说道,“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谁去把其他人找来吧,再这么聊下去,天都亮了。”
王多沾举起手,自告奋勇道,“我和周天申去找仙娣和子珊,你们去找其他人。”
陆安时点点头,“我们在不留客栈会面。”
话音未落,王多沾拉着周天申向村中心跑去,只听他扯着嗓子喊道,“看谁跑得快。”
白小生无语道,“他这不是耍赖吗。”
王存远突然说道,“没关系,我知道一条小路。”
五人,兵分两路。
王多沾拉着周天申,气喘吁吁的来到林间铺子,迎面撞见了一位扛着锄头的农夫,农夫身后还跟着一位银白色胡子老人,老人穿着一身名贵的长衫,腰上别着一个红色葫芦,葫芦上面画着一座铁塔,铁塔共有十层,层层分明,中间只有一条黑线相连,老人手里还握着一根枯树枝,树枝上面只有十片叶子,此时,最下面的那片树叶,已经泛黄,眼看着就要凋落,农夫笑问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累成这样”
王多沾摆摆手,“我们正在比赛呢,别来烦我。”
农夫扛着锄头,从两人身边走过,“这孩子。”
白胡子老人经过两人时,不明所以的大笑了一声,随后便跟着农夫走进了一家低矮的房子,周天申知道,那是寇爷爷的房间,看来又是寇爷爷的朋友来看望他的。
夜已深,林间铺子早已关门,只是从门缝里露出的点点灯光,可以判断出,里面的人还没有休息,王多沾没大没小的上前砸门,喊道,“铁子珊,赶快出来,我只给你十秒钟时间。”
周天申拉起王多沾的小手,“哪有你这样喊人的。”
王多沾不在乎道,“没关系,我和铁叔叔的关系好,他不会在意的。”
周天申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妥当,不过好在,林间铺子的木门打开了,铁流伸出头,脸色疲惫的问道,“你们找子珊什么事?”
周天申怕王多沾说错话,急忙解释道,“铁叔叔,我们要开一个聚会,想要邀请子珊加入。”
铁流把木门完全打开,灯光顺着门口,直接照在了村道上。
铁流说道,“你们先进来等一下,子珊和仙娣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我去把她们喊出来。”
没过多久,铁流领着正在吃包子的铁子珊和手里拿着一个苹果的马仙娣,来到了铺子里。
铁子珊放下手里的包子,“你们来干嘛?”
周天申将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铁流已经走进了后院,临走前交代铁子珊要和其他人好好相处,千万不要太过强势,铁流走后,铁子珊大大咧咧的坐在柜台上面,也不管上面放着什么贵重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