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尸体和血被清理得很干净，空气中依然飘荡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腥臭。

就跟温清桐曾亲眼目睹过的这座楼里的秘密一样，经过一番无声无息的洗涤后，虽然完全没了痕迹，但并不意味着它已彻底消失。

那秘密牵扯着背后更大的隐秘，藏匿在这楼里的某一处，与周遭的一切和光同尘。

那些遭遇，除非见过的人死去，否则轻易不会翻篇。

突然间也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叫庄小月的女人，仅仅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嘴，就会受到那么重的惩罚。在这样一种地方管不住嘴，最终引来的，又岂止是麻烦那么简单。

所以现在，无意中撞到那秘密冰山一角的自己，又将会因此而面对什么样的遭遇？

想着这些的时候，开门声响，突兀打断了温清桐的沉思。

她抬眼，看到周芳华身影袅袅，从门外缓步走了进来。

美得特别张扬的女人，所以十分轻易便能驾驭身上袄子和唇上胭脂那抹猩红的色泽。

如此凌厉的颜色，在她艳丽的五官下，反倒是柔软了五分。

她一路走到温清桐床畔，径自坐下，身子微斜倚着床栏，低头，朝着小姑娘那张苍白的脸端详了片刻：“严先生果然不虚医圣的名头，能把一个心脉已严重受损，并且还被冻了大半夜的人，直接从阎王爷手里给抢回来，我虚活了这半辈子，也算是长了一次见识。不过温清桐，能让墨爷两次亲口留下你的命，你的命，也确实够硬的。”

说罢，伸出手，带着淡淡桃花香的手指沿着小姑娘逐渐绷紧的脸，轻轻顺了顺：“昨晚墨爷跟我说，让我今后不要再逗你。”

温清桐无声看着她，不确定她这番举动和说法是为了什么。

女人迎着她的目光笑了笑：“呵，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把别人一句玩笑话当真了呢，任谁的膝盖碎成你这样，也不可能一月之内就能走路，你说是不是？为了这么区区一句玩笑话，惹出那么一场事端来，你这孩子，还真是挺有出息。”

云淡风轻的口吻，仿佛她曾经所说的话，真的只是简单又无心的一句玩笑。

挺有意思不是么？一句话，正着说反着说，总之，只要你是那个把别人的命攥在自己手里的人，那么无论怎样说法，你都是对的。

温清桐握了握自己潮湿的手心。

周芳华的手指很凉，所以有那么一瞬间，令她不由自主想要避开。

但硬生生忍住了，她看着周芳华那张艳若桃李的脸，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抿紧了自己干裂的唇。

周芳华则依旧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脸，随后想起了什么，手指往下，勾开温清桐的衣领，朝着那道横陈在心脏处的刀口看了一眼：“你自己见过你身上这道口子么？严先生缝合的伤口，果真是漂亮极了。”

话音中带着显见的赞赏。但没等温清桐吭声，她话锋突地一转：“你知道云九往自己身上扎了多少刀么？”

温清桐心跳一颤，摇摇头。

“十六刀，刀刀都在要害处。那你知不知道，所有兵器中，墨爷最偏爱哪一种？”

温清桐再次摇头。

“墨爷最偏爱的是刀。所以他身边有两把刀，但一夜间，你将其中的一把，几乎给废了，你说你这孩子，那么任意妄为，是不是挺讨厌的。”

“我只是想……”温清桐话到嘴边，看着周芳华那双妩媚的眼，她没有继续往下说。

“你只是想要活命。”周芳华看着温清桐神情中细微的变化，手再次抚到她脸上：“没错的，谁不爱惜自己的命呢，谁都是一样的。况且墨爷也交代了，留你一条命。既然这样，这楼里的所有人，自然不会拿你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