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木屋。 破烂不堪的房子在接受连续三下强烈撞击后终于抵达毁坏的临界点,墙壁开始剥落,顶头不断有木屑和尘烟落下,炎阳毫无遮挡地将里室照得通亮,凌冽的海风将整个木屋吹得摇摇欲坠,而站在中央的三人,相互对立,安之若素。 “真亏你能找到这里。” 宇智波鼬背光而立,斗笠被他随手扔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今天你休想再逃。”他将身子转向他,略微上扬的嘴角透着冷漠。 鼬淡淡扫了眼前方,顷刻,数只苦无悉数发出,朝着佐助的死角迅速射来。他即刻向后空翻避开,而前头黑影闪过,刹那间,草薙出鞘,横挡眼前,剑刃光芒反照出鼬清冷的目光,她只觉眼前空气炸开,吹乱她披散的发,耳边是冷兵器相抵不下的细碎声响,她连忙向后退一步,佐助已经持剑挡住鼬的苦无立于跟前。 “为何要护着她?既然已经找到我,她就不再有利用价值了不是吗。”只是抵着,宇智波鼬问。 佐助眉头微蹙,面对鼬将矛头转向向尹墨而非自己感到不满:“你才是,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同伴?” “同伴?” “天江城,我看见你们在一起。” “她不是我的同伴。”随口否定,手中的力道持平,于是顺势向下旋了两周挥开草薙,苦无从左手袖管滑出,佐助身子一矮借由巧力将他的攻击化解,而后前臂被用力握住,他向外翻去,剑刃被迫改变方向,由下至上朝后方划出一道银辉,她凭着本能侧身避开,谁料旁边横着破旧木柜,如此一撞,佐助和鼬已经换了位置,风的轨迹被快速打乱,她只听耳边剑声铿锵,继而肩膀被匆匆一推,飞斩而来的忍刀擦过身子,刺入朽木,那腐朽的木块于瞬间崩裂,碎片划过肌肤,她趔趄着还来不及站稳,便觉手臂一紧被人从另一方向快速拉回,径直跌进结实的胸膛。 身边无常的气流渐渐停息,宇智波鼬在前方停下,她挣扎着找准重心,被佐助轻易扶好,才转了身一同面对鼬。 普才一连串毫无停歇的动作,让她明白自己成了鼬的目标,然而她不是很明白其中的缘由,若要问为什么杀人,无非是自己的存在对对方造成威胁。 那么,是她的存在对宇智波造成了威胁吗?可她又能妨碍到他什么…… 她还是看着虚无的黑暗。 为什么此刻攻击停止了?停止攻击又说明什么? 鼬站在他们前方,炎阳在他背后迸进,好像切开无数道口,从四面八方闪耀着夺人光辉,他的手上没有任何刃具,目光清冷。 她微蹙的眉头因为战局的停歇渐渐舒展,耳边传来的听见的只剩下风的呼啸,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因为这紧张的对峙,因为自身多余和无力,然而填满整个内心的除了疑惑没有更多情感。鼬的攻击就这么停下,尽管她看见的只有无尽的黑,凭着刚才身旁剑声铿锵,气流突变,也能感觉到这场对峙多么强烈,不存在留情,毫无余地,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你的对手是我。”她听见身旁佐助忿然的语气,与鼬的沉静争锋相对。 “我现在对你没有兴趣。”他只是这么回答。 他顿时怒从心起,她只觉鬓边发丝微微扬起,他已瞬身朝他挥出草薙,金属的碰撞,地面的颤动,随着什么东西爆破发出惊人声响。墙面在剥落,周围温度迅速上升,于风中,赤红星火顺着轨迹攀爬扩大,热浪袭来,就连顶头的金色光芒都暗了一暗。 是谁放了火遁! 耳边霹雳盖过海风,眼前黑暗蒙蔽双眼,而前方无数苦无划破空气劈开焰火铺天盖地朝她飞来。 “不要后退!” 刚行动的身子倏然停住,脚跟已经触及边缘。风在背后刮得冷冽,将墨发凌乱吹起,她稍稍向前移动,有惊无险地避免坠落。看不见的前方是一片火海,她在这头,听见对面剑声呼啸,鼬的攻击并不主动,声东击西的方式更激起佐助的愤怒,而每当他想奋力对战,她却成了他们对峙的障碍,他不得不分神替她挡去危险,导致战局迟迟无法形成。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有什么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集中精力,她不再去听耳边呼啸的嘈杂。对,好好想想…… 他们的能力,体术,忍术,幻术。他们拥有的强大。如果说有什么不对战的理由…… 火在四周燃烧,木屋就快崩溃,不知何时铿锵之声徒然消逝,而腰间一紧,谁将她按在怀中朝外扑去,应该还是佐助,借由惯性在当空转了半圈得到缓冲。 木屋在身后倒塌,他将她放开。 她恍然对着灰暗中的光圈,鼬的话语犹响在耳旁。 他说过什么……他说现在对你没有兴趣。 原本他可能没料到佐助和她会在这里。 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当真要杀了她? 之前的场景如走马灯在她脑中快速回放。 明明应该有更多机会的,不单单是因为佐助替她挡下,原本,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她。 站在岸边,她迎着还是冷冽的海风,衣袂舞动,背后是火光冲天的熊熊烈焰,忽然她听见他叫自己乖乖待在这里,她刚想开口说什么,他却已经消失不见。 她只能咀嚼着方才鼬话中深意。如果对方的目标真是自己,如果现在的他对佐助没有兴趣,那么借由这场爆炸跑走便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是她想不出既然那人决定对自己动手,又为什么没有坚持到最后? 还是说,一切,只是宇智波鼬逃脱的借口?毕竟他可能根本没料到他们会在这里。 往热气波及不到的地方慢吞吞走了一会儿,向尹墨坐下。她想佐助可能去找最开始离开的那两个人了。那么,现在的他能相信自己不是在拖延么?对于他的复仇,自己的态度…… 向尹墨抱着膝盖静静坐在空无一人的岸边,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又轻轻拂下,耳畔浪潮永不停歇地涌上海滩,吟唱着休无止息的咏叹调。广阔的前方,海鸥们收起羽翼停歇于礁石之上,仿佛畏惧顶头毒辣的炎阳,金光的光芒倾注而下,令色调偏白的细沙笼罩一层淡淡橙黄,于柔和不再凌冽的风中,她静静凝视眼中暗沉的景象。 被人搭话的时候,阳光已经不那么强烈,她没注意到底过了多久,只是长期维持着同一姿势让她手脚麻痹,长久的等待变得昏昏欲睡,故而女生和她搭话的时候她有些迷迷糊糊。 “请问……”粉色短发的女生看着眼前不知是不是醒着的女孩子,颇是犹豫。 “算了吧小樱,说不定她睡得正熟,我们还是过去问问别人,然后尽快去和卡卡西老师他们汇合!”身穿橘色衣服的金发男孩背着背包,站在离她们稍远的地方环顾四周,湛蓝明亮的眸子是大海的颜色,倒映着少女微怒的面容。 “那个啊!鸣人!这里人家离得那么远,问她才是最快的办法啊!”训斥的声音因为少女转身而再次变小,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再次询问,“请问……” “嗯?”她仰头作为回复。 “关于旁边那烧着的房子,你知道些什么吗?” 向尹墨想也不想:“就是荒废的空屋。” “是吗。”所以只是普通的废物燃烧?“那么,关于这个村庄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比如?” “呃,比如……打架之类的。”思考须臾,少女说道,同时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受了重伤的女孩子。阳光下,她的皮肤光滑白皙,不似常年居住在海边的人,她的身上没有气味,不同于整日以渔为生的村民。 “只要是觉得不同寻常的事情就可以了啦!”见她迟迟不发话,少女又笑着补充道。 “你指的是村里的矛盾还是其他?”她突然开口。 少女怔住,后面的少年也三步作并两步跑到她跟前。 “你们是被派来处理边境的袭击事件吗?”向尹墨再问,想起那个不知去向的木叶忍者。 “袭击事件?”少年疑惑地重复着。 看来不是啊。 “这一带传得很厉害。说是来历不明的人埋伏在边境,劫杀路过的人。”用平淡地口吻,她向他们解释。 “这么说森林里那些人……”少女低头思索。原来是这样…… “森林里发生了什么?” “诶?”思考中的少女被她这声随口的好奇打断,少年接过同伴的话音继续道,“森林里有很多忍者被干掉了!我们在调查是谁动手的,一点线索就好,那什么袭击事件也可以,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急。 然而她还是摇了摇头。 “也是啊……”情理之中的回答,少年看向少女,只见她低头注视着眼前的女孩子,“你是被那些人伤的吗?” “或许吧。” 少女思忖了片刻,最后下定主意:“鸣人,我们回卡卡西老师那里去吧。” “哦!不继续问了吗?”对这类事情他并不在行,只是略显疑惑地看着她。 “已经够了,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少女拍了拍他,又和她告别。 少年举起拳头:“那我们赶紧回去汇报,然后去找佐助吧!” 佐助……? “你在说什么啊!卷轴还下落不明呢!那可是记载着重要的情报!”少女继续训斥着少年。 她静静对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情报当然重要,但是但是!小樱难道不想早点追回佐助吗!” 她听见他们渐渐远离的声音。 “不过在那之前……” 他们的对话被风稀释,变得越来越小声。 “啊!你还收着那把破刀啊!太邪门了!……赶快处理掉啊!” “笨蛋!我答应了她要在约定的日子送过去!差几天都不行!” 内容也越来越无关紧要…… 她对着无尽的虚空。 太阳的光芒在逐渐消逝,她试图伸展僵硬的四肢,然后站起。大概花了很多适应和恢复的时间,待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沿着海岸朝更东边走去,天空已经拉下夜的帷幕。然而向尹墨并非是想离去,辨不清方向的她也实在不知道去往哪里,只是踱步小心地行走,全当散步了,谁知道说了一句话就离开的宇智波佐助是不是真的会回来? 她静静聆听浪潮的涌动。 她也有自己的目标,自己必须完成的事情,和意愿无关,从来没有想过理由,只是在能够自主思考之前就这么决定了。所以她也不能一直在这件事情上消耗时间,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处理,起码,眼睛要快点复明才行啊…… 她听着不断萦绕在耳边的是永无休止的浪花,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然而,不管外界有多么美丽的色彩,在她眼中都是千篇一律的黑暗。因为黑暗,她对身边的变化有着敏锐的直觉,风声轨迹,树影婆娑,在她心中化为有形的图案。她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她知道什么时候他来到她的身边。 “为什么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她还是对着一望无际的海洋,“是不是应该主动报上姓名?” 而后她听见那清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宇智波佐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