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怕你饿着。”
“我不饿。”
“小烈烈,你要去哪”
“买刀!”
“买刀干啥”
“杀人!”
“……”
储烈在街上兜兜转转,突然他看见一家冷冷清清的铁匠铺。
铺子门前没有挂灯笼,屋里幽幽暗暗地点着一盏小油灯。
走进了,我才看见那门槛上坐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瘦瘦高高的,穿着一身黑衣,正闭目养神打着盹。
而在他身后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兵刃。
“老人家,您这店里的刀怎么卖”储烈负手在店里转了转,站定在一排飞刀前。
“那要看小公子能出多少钱了。”老头捻了捻小胡须。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想请教老先生。”储烈恭恭敬敬行礼道。
老头回礼道“但说无妨。”
“老先生铺子里的兵刃粗略看去,皆是一种色泽,一种材质铸成,为何独独这刀却是五花八门,无论大的小的,薄的厚的,透明的不透明的,均由不同材质铸成,这是何故”
储烈凝望这些锋利无比的刀,问“我只想要一把普普通通的刀而已,难道铺子里不卖寻常刀吗”
“世间万物,皆可做刀。刃是人心,遇主随性。”
脚步轻响,储烈转过身,见刀壁幕帘后,一青年男子坦然走了过来,气度雍容,剑眉星目,一看就并非常人。
“草民见过寺监大人。”老头慌忙匍匐在地,战战兢兢,不敢拿眼直视。
而我,被老头这一声抑扬顿挫的“寺监大人”吓得不轻,我早就听老板说过,闻名帝都城的“寺监大人”张池郎,字少伟,外号“十面魔鬼”。
其人手握刑狱六司大权,惯用酷刑,虽是惩贪除恶,但手段狠毒残忍,先是继岳父周寺监之职后休妻,后连自己的父母也被他斩首示众,遑论襁褓小儿。如此执法严峻,不徇私情,权贵平民无不忌惮。
“小烈烈,这个张池郎万万惹不得。”在我的强烈暗示下,储烈只好放下手里的灯笼,极为僵硬地拱了拱手,算是行礼。
“你叫什么名字”张池郎一开口,我的心就抖了三抖。
“在下,君阁殷储烈。”
“……”张池郎别过脸,好一会儿才转过脸来,笑着问“可是北殷之殷,储子之储,英烈之烈”
那笑不像笑,倒像是送葬似的。偏储烈听别人问起他名字,表现的十分高兴,再度拱手“正是。”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我措手不及。张池郎居然扶起储烈,拍拍他的背,非常和蔼可亲地指正道“拱手时,肩膀要扳正,右手在外,左手在外,这样才能让人感觉到你的诚意。”
“……”别说储烈,连我都有些无言以对。
更无言以对的还在后头。
张池郎斥退那老头后,又换了一脸凛若冰霜的表情问储烈“不知殷公子可带了针线”
储烈摇摇头“未曾。”
我心道,就算是个女人也不会随身带着针线好吧。
“也罢,只得再等一等。”说着这张池郎张大人便拉了把木椅子,准备坐下。
是的,他没有直接坐下,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绢,擦了又擦,方才端端正正坐下。
好不容易坐下后,大约是椅子有一条腿被老鼠啃过,坐上去摇摇晃晃的,十分不平衡。于是这位张大人又问店老头借了锯子及手套,亲手将椅子的四个脚对齐锯平,并打磨光滑后,他才舒舒服服的坐下。
此情此景,我和储烈都看呆了。
不消片刻,我俩又看见这位张池郎的六位侍从。
不错,六位,听说都是大晋剑术一等一的高手。
此刻,这六位侍从中的一个手捧针线盒递给了张池郎。张池郎接过针线,六位侍从立即关上了店铺门。
我和储烈云里雾里地站着,不明白张池郎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一名侍从在屋内摆放了一个可折叠的花鸟屏风,透过薄如蝉纱的屏风,我看见张池郎十分优雅地脱去了自己的橙色外袍,旁边,两名侍从为他点起了两盏明晃晃的灯笼,另外两名侍从分别为他呈上各色各样的针和线,以及花绷子,剪刀,蜜蜡,小火烛……
“看来这魔鬼绝对病的不轻,不就衣角破了个指甲盖大小的洞吗,直接让他府里的丫头婆子补一补,或者直接回家换一件不就行了吗,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真是有钱人闲得发慌啊。”我由衷感叹。
“……”
“小烈烈,喂,小烈烈你干什么……”
储烈也不管我愿不愿意,直接捡起了地上的灯笼,绕过屏风,他将灯笼高高举起,为那张池郎增添了又一道光亮。
等张池郎缝好外袍,等他现场清水洗干净外袍并烧火堆烘,再熨平外袍上的褶痕,收拾好零零碎碎的一堆缝衣工具等,再从屏风后走出来时,已经是夜班三更了。
我差不多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