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跟在身边保护感觉就是不一样,澄琉胆大地猜想,就算他们被追兵发现了,刀疤老刘应该可以把他们全都拿下,这样一想,澄琉的胆子渐渐地就大了起来。 刀疤老刘随手抢过澄琉挂在腰间的锏:“这还是个好东西。” 澄琉得意:“我去典当行的时候老板白送我的。” 刀疤老刘很明白,他笑笑:“这些人是这样,看着很精,其实一点都不识货。” 澄琉看着远处,意味深长地说:“其他人也是这样,他们都不识货。” 刀疤老刘一开始没听懂澄琉的意思,看她一脸不开心,仿佛明白了什么:“谁瞧不起你了?” “长安的人。” “切。”刀疤老刘拍拍澄琉:“你知道吗,当年你爹看上了咱们镇上的一个姑娘,人家家里不肯把女儿嫁给他,你猜后来怎么着?长安的权贵们个个儿都削尖了脑袋硬要把女儿塞给他。” 澄琉笑:“结果蒋家人赢了。” “是啊,可惜我就没那么好的福气咯。” “你当年为什么不跟我父皇混了?不然你应该也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的。” “当时我他妈就是个傻子,就是觉得待在长安不舒服。” 澄琉大笑:“长安待着是不舒服,不过洛阳是个好地方。”是啊,洛阳是个好地方,澄琉的未来就在那里了。 刀疤老刘把锏还给澄琉,澄琉忽然说:“你教我武功吧!你一定比宫里的师父厉害!” 刀疤老刘笑笑:“你还真有高嵘那个混蛋的样子,得,等一会歇下来了我教你。” ······ 近几天来,这一带不知怎的又忽然没有追查的人了,然而他们俩行进的速度却很慢,澄琉跟着刀疤老刘玩的很自在,也没想太多,反正只要不被追兵抓到,早一天到洛阳晚一天到洛阳都是一样的,更何况宫禁森严,她还在苦想该怎样让姐姐知道她到魏国了,实在不行的话,可能只有等那个元昊什么时候微服私访的时候能偶遇了。 澄琉拴好了马,想去酒馆的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忽然看见有几个刀疤老刘的弟兄在里面,她感到情况不对,刀疤老刘不是把他们都留在之前那个小镇了吗?她躲在门后偷听,却听见几个人问:“老大,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你懂什么?那小子说了要抓活的。” “可咱们都在这耽搁那么久了,朝廷还没来人,万一那丫头起疑心怎么办?要不咱们把她捆了带回去?” 澄琉不敢再听下去,什么都顾不上撒腿就开始狂奔。她看过地图,知道接下来的路大约是什么样子的,于是一路往前疯跑,她跑到一座树林子里,刚想喘口气,就听见后面有人追杀的声音,可她实在是跑不动了,于是就顺着树藤爬到了另一条路上,然后一路喘着粗气,扶着树往前跑。 她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山洞,她蹲在洞口歇了一会,觉得缓过来了,又出去准备继续逃,结果迎头就撞上一群人,那些人大喊:“你还想跑!” 澄琉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她拿起锏就一阵乱刺。毕竟是在刀疤老刘那里讨教了点功夫的,但澄琉还是没想到她居然能真的打倒那么多人。面前的人都已经倒在血泊里了,但她忽然听见后面有一个人的动静,猛地一转身,却看到另一个与她年级相仿的姑娘搬起石头狠狠地砸在那人头上,那人叫了一声就瘫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就不动弹了。 澄琉警惕地看着那个姑娘,姑娘也愣愣地望着澄琉,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澄琉,问:“姑娘,你为什么要救我啊?你是姐姐的人吗?” “哈?”澄琉没明白,她忽然想到,难道这些人其实是在追杀那个姑娘,而不是跟刀疤老刘一伙的?难怪这些人这么轻易就被她刺死了呢,她顿时还有点失望,如果她能轻松打倒刀疤老刘的人,那一路上基本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那姑娘看澄琉还在发呆,拉起她就跑:“不管你为什么救我,咱们现在要赶紧跑。” 澄琉看她也是在逃难的样子,勉强也就信了她,澄琉拉住她:“诶,不行,追杀我的人在那边。” 那姑娘想了想:“我知道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二人急匆匆地就往反方向飞奔。澄琉在差点累死的时候终于看到那姑娘停了下来,却见眼前是一座破败的寺庙。 澄琉缓缓地推开门,却发现里面也不是想象中那么脏乱,想来应该也是有人常来。姑娘见澄琉还是有点拘谨和警惕,对她笑了笑:“这地方他们都说闹鬼,所以轻易是不会有人来的,咱们在这里很安全。” 澄琉刚想问她为什么要带着自己来这里,忽然想起来自己也错救了她,于是又闭口不问了。但这么空坐着也觉着尴尬,澄琉想起来民间这些人一般见面是要问名字的,于是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生夏。”那个姑娘很随意地靠在墙边,姿势很不正派,澄琉略略感到有些奇怪。 “我叫刘成。”澄琉尴尬地说,她不知道该跟这个姑娘说什么。 生夏咯咯地笑了:“这么害羞干什么呀?跟个雏儿似的。” 澄琉跟着刀疤老刘混了几天,也略略听得懂这些话,她脸轰地一下红了,生夏笑得更欢了:“还脸红呢,我看你孤身一人,还以为你也是租房的呢。” “租房?”澄琉听不明白这些黑话,默默地坐在墙边。 生夏还在笑,笑得腰都立不起来了:“哎呦你可真好玩。” 澄琉装作很懂的样子,静静地看着生夏:“你是青楼女子?” “妓|女就妓|女,还青楼女子,叫得真文雅。”生夏起身去翻墙角的一个洞,不一会就翻出一个包袱,她随意地把包袱扔在地上:“你干嘛要逃跑?追杀你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债主。” 生夏拍拍她的肩膀:“我是没怎么在外面过过日子,不知道你们被讨债有多难,但看你这样儿应该不轻松。” 澄琉尴尬地笑笑,生夏说:“你准备逃到哪儿去?” “魏国,”澄琉仰头:“我姐姐嫁到魏国去了。” “我要去晋国找我大伯。”生夏忽然起身问:“你好像没带什么盘缠啊?” “都被他们抢光了。” 生夏眼珠子一转:“不如这样,我看你功夫了得,咱们一起走,你保护我,我保你饿不死,怎么样?” 澄琉的功夫难得被人夸奖一次,她本很得意,转而又觉得好笑,原本是她雇人来保护自己,眼下却要被别人雇佣了,生夏看澄琉不答话,以为澄琉不乐意:“哎呀,我就一个妓|女,跑了就跑了,没几个人还会来追了,一路上还能再有什么危险?咱们路上结个伴有什么不好的,反正都顺路,等到了潼关,你往东我往南,大家好聚好散。” “好吧。” 澄琉也觉得没有盘缠和地图接下来的路仅凭她自己一人简直举步维艰,于是就答应了。 夜里,生夏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饼,分了一半给澄琉,说:“咱们只能将就将就了,明早到集市上应该可以买到干粮。” “谢谢。”澄琉默默地吃饼。 生夏吃着吃着就问:“你们家从前是干什么的呀,怎么你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孤零零在外跑着?” 澄琉顿了一下:“我爹娘都死了。” 生夏默默地抬眼看她:“我从小就不知道爹娘是个什么概念,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卖给‘娘’,跟着一个姐姐一起学东西。” “谁卖的你?” “我大伯。” “那你怎么还去找他?” “有什么?我总要混口饭吃的,大不了他再把我卖了呗。” 澄琉不明白:“你还想回去作妓|女啊?” “不然我还能干什么?嫁人吗?”生夏笑笑:“你呢?你不怕你姐姐把你卖了?” “她不会的。” “你还真别那么胆大,你姐姐到底只是别人家的媳妇,现在又多你这么一个累赘,万一你姐夫要卖你怎么办?万一他们家养不起你怎么办?” “我姐夫跟姐姐感情很好,”澄琉想了想,她虽然一直瞧不起为了情爱要死要活的情人们,但是眼下她居然只有依靠姐姐和元昊的感情了,她颇有底气地说:“我姐夫家里很富裕,养得起我的。” “我这是想教你不要随便信人家——”生夏看着澄琉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说教:“对了,你多大?” “十五。” “我十六,你要叫我姐姐。” “切。”澄琉笑着翻身,不理她。她想,自己一路这样经历过来,见识的东西应该不比生夏少,况且生夏没怎么在外面生活过,她才算是前辈,生夏顶多在某些特殊的方面要精通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