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琉骑着马又走了几天,不得不感叹骑马的速度果然快,没几天她就很接近边境了。她觉得自己眼下已经很安全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一些追兵,但只要小心谨慎应该不至于举步维艰,毕竟她逃跑的手段已经炉火纯青了。 走到了一个边境的小镇,澄琉才发现还有一个猫眼的戒指被自己给忘了,她兴奋地想,等到了魏国就没有追兵了,她大可以在这里把戒指当了,然后到了魏国就可以吃喝不愁了。 这样想着,澄琉到了一家当铺,她把戒指拿给老板看,却没想到老板出的价格并不让她满意,不过想来边境这种地方经常有各地的商人汇集,这猫眼在都城是很稀奇罕见的玩意,说不定边境的人都司空见惯了。但澄琉还是不甘心地讨价还价,终于,老板说她可以在旁边的东西里再选一样带走。 澄琉一翻开那堆东西,灰尘就铺天盖地地三开,她没有准备,被呛了一鼻子灰,待灰尘散尽,才发现这些大多都是些不起眼的破铜烂铁,根本就不值钱。澄琉觉得自己被老板骗了,正准备不当了,却看到墙上挂了一把锏,在蒙蒙的灰尘里泛着不怒自威的幽幽的银光,像是某位大侠隐退前留给后人的遗物。 她小心翼翼地把锏取下来。虽然有点重,但是比一般的刀剑要小巧,很是称手。更重要的是,澄琉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把锏会流落此地,尽管手柄被烧坏了,而且蒙了很厚一层灰,但澄琉认得出这是把难得的好锏,这钢材应该和当年高嵘赏她的那把匕首的材质不相上下。她掂了掂锏,问老板:“这个可以吗?” 老板不耐烦地摆摆手:“拿去拿去。”澄琉向来喜欢刀剑,眼下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她兴奋得不得了,果然这些人都没什么眼光。 澄琉得了好马好锏,一时得意得不行,她打算去吃一顿好东西庆祝一下。 边境民风淳朴,加上她带了把锏,觉得自己威风凛凛的样子十分潇洒,她一度觉得小二可能以为她是个武艺高强的女侠。她点了些酱牛肉,坐在椅子上大快朵颐,觉得自己就像传说中的那些游侠一样,到处漂泊流浪,心里顿时一派壮烈豪迈。 酒馆里喧哗得有些异常,澄琉看见旁边有很大一桌子人在喝酒划拳,都是一群很壮硕的男人,难怪呢。 那群人中间被奉为老大的是个黝黑的,脸上有一道可怕刀疤的中年人,澄琉蓦然觉得很熟悉,可她怎样都想不起来这是谁,忽然有个人大声玩笑:“老刘,你这样可不厚道啊!” 澄琉想起来了!但她不敢肯定,她默默地偷听那边的谈话——那人仿佛还在长安待过,应该就是他了。澄琉计上心头,她径直走到桌边,把锏往桌上一砸:“我跟他有话说,你们都退下。” 其他人愣了片刻,一阵哄笑:“小娘子,你就这么揽客的?”澄琉愣了一下,紧接着那些人又是一阵嘲讽的大笑。 澄琉其实很心虚,但她面子上强装镇定。她还有一个父皇的玉扳指,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典当的,她胸有成竹地取出来给那人看:“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刀疤老刘。” 那人大笑:“小丫头挺会开玩笑,爷我不好你这口,你走吧。” 澄琉暗想,难道自己真的认错了?可他没有否认自己是刀疤老刘啊,澄琉横了心,把锏往他喉头一指:“够了!你就是这样不认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的?” 其他人见澄琉准备动手,都纷纷拔了刀,刀疤老刘抬手制止,啐了一口:“大小姐,咱楼上说?” 澄琉直接跟他上了楼。她是在很多年前见过这个人的画像,但是很模糊,就是小小的一张脸,父皇当时喝醉了,给她指,说哪个是梁保忠,哪个是他自己,哪个是刀疤老刘······澄琉现在还记得当时父皇气得差点哭,说这个刀疤老刘不跟他混了,要自己出去闯荡江湖,她假模假样地安慰父皇很久,他才终于肯消停了。 眼下,这个刀疤老刘就四仰八叉地坐在矮几上,那不羁的模样与高嵘像极了,他又喝了口酒:“你是梁狐狸的女儿还是高混蛋的?” “我是高嵘的女儿。” 刀疤老刘大笑:“哟嗬,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呢。” 澄琉知道这个人不一般,毕竟他当年拒绝了父皇,所以光跟他扯从前的兄弟情是没必要的,澄琉把身上剩下的首饰都倒在桌上:“这些都给你,你护送我去魏国。” 刀疤老刘轻蔑地瞥了一眼:“我把你交给朝廷赚的都比这个多。” 澄琉继续硬撑:“这些只是定金,等到了魏国我向姐姐引荐你,什么高官厚禄自然都是你的。” 刀疤老刘轻嗤一声:“你姐姐可能都自身难保了,还能给我什么,到时候咱们三个一起死在魏国?” 澄琉坚定地胡说:“我打听过了,她与魏国皇帝还是恩爱如初,如果她自身难保我也不会去自寻死路。你自己想清楚,你一身本事何必在这个鬼地方混日子。” 刀疤老刘看着澄琉,忽而笑了一下,他扔了个花生进嘴巴,把桌上的首饰都往袖子里塞:“明天出发,以后路上你叫我爹,就说咱们是流亡的难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