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闲下来,日子就过得快了,还没怎么察觉,中秋就迫不及待地来了,蓦然一回想,只知道人人都着实为中秋的盛会奔忙了好一阵罢了。澄琉原本要同澄珪一起献舞,然而澄珪受了伤,澄琉更是志不在此,能免则免,于是此事也就作罢了。澄琉是好容易喘了口气,可转眼又觉得闲极无聊,梁真随皇兄们练武去了,姐姐成天不见人影,不提聊天,她连个拌嘴的人都找不着,一时只能闲坐在御花园晒太阳。 她忽然听见梁真的声音:“殿下,你看我把什么找到了!” 她扭头,见梁真怀里抱了团毛茸茸的东西,惊呼:“白蹄乌!”她忙不迭接过小猫,激动地问梁真:“你在哪儿找到它的?” “我在西三所看见几头猫打架,发现竟有白蹄乌,就立马抱了回来。”梁真知道澄琉有多喜爱这猫。当年高嵘得了匹好马,浑身乌黑,唯蹄子雪白,故取名白蹄乌,澄琉见了十分艳羡,于是高嵘寻了头黑毛白爪的猫给她,她乐得不行,也取名白蹄乌,几乎日日与它黏在一起,可惜前几月忽然不见了,倒害得澄琉难过了许久。 “那,你不去练武了吗?”澄琉边抚摸猫儿,边问。 梁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许久不见白蹄乌了,况且一天不去想来也没什么。” 澄琉匿笑,忽而怀里一松,白蹄乌自顾自跃上石桌开始吃澄琉的点心,澄琉轻轻拍它:“原来你回来就是图我的点心。” “这是陛下赏的山楂糕?” “嗯,若说山楂糕也不稀奇,但是宫里做的实在难以下咽,倒是宫外有家点心铺的山楂糕格外有名,父皇命人买来,念着我也爱吃就赏了许多来。” 两人正谈笑,岑歌芮却忽然找来,见澄琉也在,面色不改,反添几分得意,她假模假样地拜过澄琉,就凑到梁真跟前:“梁侍卫,我方才去练武场寻你不着,却发现你到这儿躲懒来了。” “梁侍卫帮本公主找到了白蹄乌,本公主留他下来想好生答谢,怎么到了你口中就成了躲懒。”澄琉不悦。 歌芮并不正眼看澄琉,只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梁侍卫,令堂让歌芮转交一封家书。” 梁真接过信:“母亲总是这样劳烦岑侍女怎么好,为何不直接交给润生?” “梁侍卫离得不远,转交几封信哪里说得上劳烦。”澄琉觉得歌芮讨好得脸都快笑烂了。 澄琉心烦地一摆手,砰的一声,高脚的点心盘在地上迸溅碎开,白蹄乌被惊得大叫一声,猛地蹿下地,直直地就朝歌芮扑去,岑歌芮还来不及躲闪,瘦弱的小臂和脖颈上立见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她吓得缩进梁真怀里,澄琉也惊得站起身,几个宫女连忙一路小跑离开。 “快去请太医!”澄琉立马掏出手绢替歌芮擦拭血迹,对方却吓得一哆嗦:“公主殿下,歌芮知道您不喜欢我,歌芮走就是了,为何纵猫伤我?” 澄琉愣了片刻,旋即手帕一扔,气得怒目圆睁:“这里这么多人,我怎么知道白蹄乌偏会伤你!我若存心想伤你,怕你也活不到今天!” “住口!”皇后疾步赶来,歌芮一下子又钻到皇后身边:“姨母——歌芮好痛啊。” 皇后瞪大了眼望着澄琉,她明白这事无论如何都必须向着歌芮,蒋家需要岑家的帮助,她就要去讨好岑家每一个人,包括这个小丫头片子。澄琉丝毫没有惧色,却见歌芮的婢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皇后大哭:“皇后娘娘,您一定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 意料之中的开场白,澄琉差点没笑出声来。 皇后听过那婢女添油加醋的一番陈词,意识到这事不过是白蹄乌闹出的意外,不禁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与澄琉无关,否则就势必要打扰到高嵘了。 皇后怜爱地看着歌芮,恍然大悟似的对秀儿说:“快,快去请太医!’澄琉回答:“我已经命人去请了。” 皇后转而拉着歌芮,皱着眉:“多漂亮的孩子,若是留疤可怎么是好。” 歌芮一听皇后的话,没心思去理睬旁人了,竟也害怕得发抖,她的婢女还是那句话:“求娘娘为小姐做主吧!” 皇后闻言,厉声问周围的人:“那孽畜在哪儿?” 几个小太监把在麻网里挣扎的白蹄乌呈上来,皇后轻描淡写地下令:“乱棍打死。” “不!母后!”澄琉一改满不在乎的神色,这时候才开始害怕,她立马跪下来求皇后:“母后不要!都是我的错,是我吓到了白蹄乌!” “这孽畜野性难驯,前几月出逃,今日又伤了本宫的侄女,自然难逃一死。” “不!母后!我会好好管教它的!”澄琉颤抖地攥着皇后的袖口。 梁真正想开口求情,立马被皇后一道凌厉的眼神制止,皇后看见岑歌芮仍忿忿的表情,意识到如果不处置澄琉,她是不会满意的,于是她一把推开澄琉:“你真是越来越没个样子了,自己回宫思过,再罚抄《女论语》两遍。”皇后听不惯岑歌芮哭哭啼啼的声音,也不想看到澄琉为了只猫这样失态,转身就摆驾回宫,身后的麻烦事一甩开,下巴轻轻昂起,她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皇后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