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沈后轻咳了声唤了声,“妹妹。”
熟悉的声音与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叫榻几上的人儿,豁然清醒了。
元春恭谨道了,“皇后娘娘。”忙起身叩拜,她挺着肚腹,身子酸软无力,并没能顺利起身。
宫女早想去搀扶了,才移了半步便被孙嬷嬷不偏不倚拦下了。
见元春挣扎了数次,沈后走近按下了她,道:“妹妹怀着身子,不必多礼。”
宫女搬了床凳过来,沈后落座了。
深看了元春眼,道:“你保得好媒,你可知你母家做了些甚?”
元春心沉了沉,不提宁国府,荣国府有大伯伯与琏二嫂嫂,行什么事她都是不奇怪的。
她传过了话,却束不住他们。
元春谨慎道:“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沈后拿够了腔调,不能真的对孕妇怎样,放缓了语气,道:“你保举的姑娘,在院里落了水损了清誉。
“既损了清誉,万不该隐瞒了去,送小像、送信,叫我的傻弟弟巴巴跟了她一路,窥见了姑娘真容,他是个把持不住的。天天日日的想着。”
她本是来求人的,不想越说越气,哪还有半点求人的态度。
沈后道:“求而不得竟跑去了莳花馆撒火,途中遭了野牛,沦为坊间的笑柄,遭御史台那帮书呆子弹劾。圣人这几日躲着本宫,但你不同,你有身孕圣人不会不见你。”
“本宫要你去圣人面前,替本宫胞弟说一句公道话。”
公道话?元春默然了半晌,缓缓起来矮身跪下了,“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人微言轻,怕圣人未必会听。”
沈后眸中倏然升起了两簇火苗,还没成规模。
元春恭谨应下了。
她应下了,却不会去做。这事损了皇室名声,谁求情都没有用。
国舅府栽定了。
沈后细究元春神情,并没有不妥,却也并没能让她相信,只冷声叮嘱:“你不用太超常发挥,打别的什么主意,本宫既能让你爬上龙床,亦能叫你万劫不复。”
即便国舅爷权势不在,可还有当朝太子。
沈后离去了许久,元春直挺挺跪着不曾起身。
地上铺就了蜀襦,软绵绵的,不会硌到膝盖也不会冰到腿。
一刻钟过去,元春方扶着榻几,艰难起身了。
沉着且冷静,吩咐心腹宫女,道:“听闻母亲旧疾犯了。叫落雪出宫去趟荣国府,替本宫问候母亲一声。”
说着,她附耳同宫女说着什么。
宫女点了点头,忙去办了。
屋中只剩下了元春。
沈皇后见不着圣人的面不知道,她却知道的清清楚楚,圣人轻抚着她的隆起的肚子,亲口同她说的。
武安侯府的小世子,圣人的亲外甥回程途中入住荣国府,帮着祛除了大观园中邪灵,救了落入的林妹妹。
现下为了林妹妹清誉,正筹谋着去荣国府求娶。
失势的国舅府、不得圣人喜欢的太子,与深得圣人信任、与圣人志同道合,且有军方拥戴的武安侯府。
她知道怎么选。
她以皇后长史身份承宠封妃,对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只怕比她本人还要了解上几分。
与她的同胞弟弟如出一辙,纵使曾经万般好过,只稍有一点不和心意,瞬时,便翻了脸。
若要与之同谋,必得千依百顺。
可如何能做到呢?
大圣对着湿漉漉的空气权衡了几日,终在媒婆登门荣国府前一日晚间。
翻墙入了大观园,进了潇湘馆。
彼时,黛玉正从书房出来,预备着入净室盥洗睡下了。
天有些寒凉,她只穿着件绯色深衣,脚步不由快了许多。
迎面撞上,二人皆有些愣怔了。
良久,黛玉仰起了净白的脸,问:“公子怎过来了?”
回回是在夜里。
大圣眸光深深,因面前的女子面容粉粉嫩嫩,绯色深衣上方梅花扣并未系完全,漏出了洁白的脖颈。
初冬了,夜风顺着敞开的领口灌了进去,定是极寒凉的。他既不好张口劝她进屋,又不能替她系好领口。他要伸手,就不知道是系上还是解开更多了。
不过,他倒是喜欢极了她穿绯色。
男子收敛了眸色,答道:“那日的茶水甚好,几天没喝着,想念得紧。”
这话无端叫女子脸烫得厉害,忙吩咐了紫鹃,“取包瓜片茶给公子带回。”
大圣:“”。男子僵住了身子。
拖到了这个时辰才来,他没有选择了,离去是万不能离去的。男子硬着头皮道:“姑娘给我也白给,在下不会烹茶。”
“在下想同姑娘讨杯茶喝。”
话是轻佻的,言词间还透着点无赖,与他这清风霁月的长相实不相搭。
可他说话的模样又认真极了,眸中慌乱一闪而逝,她看着了。
犹豫了须臾,女子缓缓点了头,领着男子去了书房。
净室中,红松木浴桶缭绕着水雾,却是等不到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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