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阿特丽丝看着对面专心致志摆弄领口处丝带的艾谢尔,终于把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你还要执着于这个多久啊?只注重外表的修饰可是愚蠢的雄鸟才有的行径。”
“虽然愚蠢但是美丽,不是吗?”
比阿特丽丝“哼”了一声,抬手拉开了马车上的窗帘,自顾自地看起了风景。
“宅邸里除了下人们,好像就只有你和侯爵了吧?”
艾谢尔饶有兴趣地问道。
比阿特丽丝明显地僵硬了一下,但她还是答道:“我没有兄弟姐妹,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
艾谢尔丝毫没有适可而止的意思。
“那么,你的母亲呢?”
她沉着张脸,转过头看向少年,开口说道:“父亲一开始娶的妻子是他莫罗家的表妹,可婚后不到三年就病故了。母亲是他后来才娶的妻子。可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在我四岁的时候,投水而亡。”
“自杀吗……”
“是的。亲手结束了她自己的生命,亲手斩断了同我、同这个世界的所有联系。”比阿特丽丝抱着手臂倚在窗沿上,“但是你没必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从来没有想念过她,更不奢望得到她的爱。一个亲手断送了自己未来所有的可能性的蠢女人,怎配做我的母亲。”
艾谢尔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世界是由两个人来创造的,一个人的话将一事无成。孤独不是软弱,承认孤独更是变得强大理由。同样,正视自己同他人之间的纽带、坦白自己对他人的爱意,也是一种自我认可与自我认知。”
比阿特丽丝扬起嘴角,笑道:“了不起啊,哲人先生。”
“虽然不愿意承认,我离哲人可真的差得远呢。刚才说的也只是人人都能明白的道理。”艾谢尔的语气淡淡的。
她的目光在少年脸上滚了滚。
“或许你说的没错,这是人人都能明白的道理。但是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说完,她又再一次将目光投向外面的世界。
自此,两人再也无话。
只听车夫一声吆喝,马车晃了两下后,便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佐伊轻轻巧巧地跳下车,灵活地像是一只小鹿。
“殿下,到了哦。”她唤道。
加尔尼特这才回过神来,“知道了。”一路上,他一直在看佐伊给他的剧本,这个故事给了他很强的冲击。
说是故事的话,其实也不太恰当。要说为什么的话,只因当故事的一切虚饰与幻想被剥离后,剩下的裸的内核对他而言是多么似曾相识。
加尔尼特叹了口气,走下车来。
蓝湖剧院是全国最大的、也是最奢华的剧院。
整栋建筑呈略深的灰色。因年岁太过长久,所以墙面有斑驳实属在所难免。但也拜漫长的岁月所赐,历史的沉重感渗进每一块砖石,为它增添了无穷的威严与魅力。
剧院的大门口伫立着六根巨大的廊柱,雕刻精致华美。柱头装饰着无花果树的叶子和翻卷的漩涡。流畅优美的曲线交替而下,覆盖在柱身上。而柱基则相对简约的圆形底座。这六根夺人眼球的廊柱,也是蓝湖剧院的标志之一。
主楼由四座塔楼簇拥着。在离地五米高的墙面上,雕刻着弹奏着竖琴的诗人与牧羊女们的浮雕,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尽皆宛若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