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颂低着头走到放包的工位边，高路正和浦晶晶聊天，看见方颂回来了就停下了话头，高路以为方颂会和浦晶晶说几句，等了几秒钟不见她做声，高路觉得有点儿诧异刚想动嘴，黎老师走了过来。

对来的人也对他们三个说，“尧总一会儿也过来。”方颂悄声走到一旁，心里有些郁闷了，今天就不该来的，一是不想见浦晶晶，二是不想见尧。等会儿，自己趁他们不注意找个机会溜掉算了，方颂兀自打算着。

高路以为方颂的沉默，是因为自己刚才那番话，在为九易关门而伤感着，他也不好劝什么，女孩子嘛都很感性。

小兔和力群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小兔见方颂坐在一旁看着窗外，径直向她走过来，“你咋比我还郁闷啊？”

方颂当然不能说是因为浦晶晶，她只能扯别的，“你们的店开得怎么样啊？”小兔说，“力群妹妹说有个门面，可以先给我们用。”

方颂点点头，亲戚应该能少收他们的钱，万事开头难尤其是创业呐。小兔陪方颂坐下来，把声音压得最低，“你是不知道啊，他们闹得好难看，我们天天看文斗武斗戏。”

啊？老孙和老尧还打起来了吗？孙总这一身老骨头怎么打得过年富力强的老尧啊。小兔扭扭耳朵两旁的小辫子，“老的找到了小的在外接的项目，非要小的吐出来，小的还抵赖……”

小兔的眼珠子示意方颂看自己的手里的辫子，一撮小辫子冲着尧的办公室，她嘴里说着，“小的，”一撮小辫子冲着远处孙总的办公室，“大的。”

方颂脱口而出，“那还怎么上班啊？”小兔蹙眉示意方颂小点声，“有什么不好的，拿着工资看戏挺好，他们吵他们的我们上网冲浪玩。”方颂心里摇摇头，“也算是补偿你们的了，最后的日子过得轻松一些。”

黎老师见小兔和方颂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又见其他的来人百无聊赖的闲坐，冲她们二人叫到，“过来玩杀人了，等会尧总来了让他请我们吃饭啊。”

一盘散沙三三两两的走进会议室，方颂有意和小兔坐在一起，她左侧是高路，右侧是小兔，而浦晶晶与方颂之间隔着高路。

这次八卦的小兔没有感觉出座位上的异常，可能她的全部精力拴在了开店上了吧。虽然隔着一个高路，但方颂感觉还是有一股热浪从自己的左侧传来，烫得她只往右躲。

游戏没玩两局，老尧来了，挺官方的宣布九易要解散了，感谢大家来这里，也许这次是以九易为名最后的一次聚会了。

有人问尧为什么散伙，这条油腻的狐狸早就想好了理由，正等你来求问，“外来和尚抢地盘，九易这几年很艰苦，有机会的话跟大家以其他的方式来合作。”

“其他的方式”，在座的没几个人听懂这五个字，但小兔和方颂是明白的，小兔将小辫捏在手里绕圈圈，方颂低眼看着。

方颂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那个翁，几个月前给浦晶晶争取到了严荣华的进场名额后，她良心不安的跟孙总通了电话，告诉了他，黎老师手头的事情。

“谢谢你啊，方颂……”

过了一个礼拜，孙总在线上问方颂，“我有个朋友接了个楼盘项目，想找个文案一起做，你有时间的话也参与一下。”

方颂生平第一次用7个字赚了1500块，她只觉得将钱留着就是在骂自己，赶紧买了衣服。这个四位数花得可不像进精心前买战衣，那样抠抠索索的了。

一个月的工资也就2300块，写一个报纸广告的标题就赚了1500块……是自己有能力吗，她收到孙总的打款，脸上浮起嘲讽的笑容，我方颂是有能力，但这钱一定不是奖赏我文案的能力。

本来，她可以站在道德这一端，说尧做的事很龌龊。本来，她可以站在义气这一端，说黎老师为人很兄弟。本来，她可以站在吃瓜的这一端，说这两伙人勾心斗角不干正事。

现在，她什么立场都站不了，自己谁都不如。自己利用黎老师的拿了严荣华的门票，自己转头又出卖了黎老师得了孙总的钱财。

现在，她在做什么？她坐在九易的会议室，等会要去土匪鱼吃老尧的饭。

主持人提醒方颂，“轮到你发言了。”方颂苦笑一声，“我跳匪。”拿着匪牌的几个人惊了，这方颂段位一下子提高了不少啊，跳匪带人走吗？

是的，她带人走，先带走自己。方颂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拿起自己的包走到楼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