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瑾还是沉默的站在那里,听任裹脚布一般的念叨,是麻木了吗,还是绝望了,宫嘉徵为自己的妈妈感到不值,宫自如那准备发言的嘴让宫嘉徵毫不犹豫的冲进了客厅,“你给我闭嘴。”
宫自如的嘴脸像一条不见阳光的毒蛇,宫嘉徵见识过,她不想南瑾也碰到。
把南瑾带进房间安抚之后,宫嘉徵走进宫自如的房间,如若那时候她还想着只要她能闭嘴,也能和她假装太平的过完假期,可宫自如洋洋自得的幸灾乐祸,“你以为你妈不知道鲜岛那边的情况,不知道你爸在外面有儿子,你以为就你知道,其他人是傻子吗?”
而随后进门的宫老太太补,“你以为你爷爷真把你当孙子吗,他已经同意过完年就把宫家正统的孙子带回家,你以为你妈妈还能待多久……”
那股从脚底升起的寒意,仿佛灾难片里的海啸一样瞬间涌入到头顶的百会穴,仿佛骨髓里被淬了毒一般,那种从心底涌出的悲愤让宫嘉徵慌不择路的逃离了家。
弥漫在眼中的泪水不曾消停,那种卡着脖子窒息感,让她想呐喊想宣泄,她想起宫正在军营教她打枪,一开始要上靶再之后要进环,再之后就是靶心,靶心,靶心的进步,每一枪背后的肩疼,手指疼,一开始只是封闭在肩膀手指,直到迸裂出来仿佛伤口撒盐的麻辣疼痛感,如果有把枪,宫嘉徵一定会精准的朝向宫自如宫老太太,如果她们现在站在她面前,她会毫不犹豫的给个过肩摔,就跟部队小哥和她练习时一样,擒住,扭胯,腾空半圈,重重的砸在地板上。
宫嘉徵觉得自己要死了。
醒过来的时候睡在薛玺怀里,她喝的烂醉,是酒吧服务生联系了薛玺。薛玺接到宫嘉徵时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宫嘉徵,她没有掩饰心中的暴戾,眼神中透着迷茫和绝望,如果不是喝多了酒不受控制,薛玺根本没有把她带回家的可能。
宫嘉徵爬回自己的房间,糟心的昨天已经过去,下楼之后就看到宫正严肃的板着脸,说着女孩子不应该喝醉,不应该睡懒觉,不应该毫无精神的没有学生的朝气,那口吻和以往并无不同,仿佛还是那个恩威犹在的爷爷,仿佛不知道黄龙黄凤存在的爷爷。
宫建国不在家南瑾还是恬静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温柔的问着胃舒服吗?怎么那么重的黑眼圈?
门外传来车门开关的声音,之后,黄莎牵着黄龙黄凤在宫建国的带领下走了进来。那扇进来的大门,开启的仿佛是地狱。
之后的片段是零散的……
拿起一片,是宫建国的脸,他洋溢着宫嘉徵从未见过的满足和幸福,黄龙黄凤自然是诚惶诚恐的,但打量着宫家的眼神,还是有着天生的底气,仿佛过去十多年都不曾失去一样
拿起一片,是宫正的眼神,他那双古稀的眸子平生从未闪躲,在那一刻居然无法接受来自宫嘉徵的凝视,他回避直视,咳了一下“进来吧”,还有一个背影
还有一片是南瑾的,那张婉约大气,恬静平和的脸,依旧端庄,宫嘉徵不知道那是一张面具还是一张人皮,抑或那不是她的妈妈,因为太平静了,太和谐了,仿佛站在那里只有躯干没有灵魂,仿佛站在那里的不是南瑾一样……
宫嘉徵站在自己的卧室里,眼前的床陌生了,书桌陌生了,阳台都是陌生的,被风吹动的窗帘仿佛丧事上的白幡一样,招摇着,怪叫着。
对面阳台上出现熟悉的身影,薛玺看着他,居然也是陌生的,招手是假的,那个笑容都是假的。
许是发现宫嘉徵不对劲儿,薛玺用手机拨电话,宫嘉徵的手机响了,她机械的接通电话,怔怔地看着他却没有回应他的问候,随后冲出了卧室,冲出了家。
那是薛玺对宫嘉徵多年前的最后记忆,那个转身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