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六回 万分凶险脱困境 奈何相见不相识(1 / 1)唐史红颜录-长孙皇后首页

就在卫黎儿、康鞘利二人于城中四处寻查之时,她忽然听到了一曲笛声,那婉转悠长的声音让她猛地朝四下里一看,断断续续的声音不知从何传来,“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吧”卫黎儿不觉暗暗自嘲,正在这时,却见空中一只白鹤飞过,“贺拔云章?!”她不由得脱口而出,片刻后就要循着那笛声的方向而去,却被康鞘利一把拉住:“你干什么去?”  “他,贺拔云章在这附近!”  “贺拔云章?”康鞘利眼珠子一转:“你是说师襄?”  卫黎儿点了点头。  而邸店后院内,店主见眼前的这个吹笛的酒鬼相貌非凡,不似常人,未免生事便先赔笑起来,知他为半支竹笛而来,倒不以为意起来,命人拿了些钱两意欲打发他走。  贺拔云章却不领情,止了笛曲,低叹一声:“半支笛只能奏半支曲了。”说着晃了晃手中竹笛:“店主可瞧好了,我这金玉笛出自大魏名匠之手,天下奇有。你这看惯了走南闯北人的各色行货,该不会不识得此物吧?”  心有他事的店主这才定睛一看,果然是支绝世好笛,便命人再取了些钱两以作赔偿。只是,贺拔悠然地拿起酒壶自饮一口,装了钱两却说不够。  领头小厮目怒而视:“我看你是来找事的吧,拿了钱还不快滚!”  店主也跟着冷笑道:“这位公子最好识时务,我这帮手底下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贺拔斜眼瞧了瞧周遭的这些身强体壮、模样粗犷的男人,又看了看那领头小厮,眼神最终落在了他的腰间挎刀上:“是你腰间这把刀削断了我的竹笛吧?”见那领头小厮一下子做出抽刀架势,贺拔却故作害怕状,继而一声叹息:“能一刀削断我这支竹笛的,恐怕只有二十年前从榆林郡消失的万老三可以锻造得出来,听说那万老三后来跑去了突厥。”贺拔云章再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些人,强作清醒道:“看你们这腰间佩着的弯刀,看来传言不虚了。只是,在晋阳开邸店雇突厥人倒不罕见,少见的是各自暗藏这般锋利的刀具在身,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贺拔的话一出,店主脸色顿变,不由分说地朝身后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小厮各个握刀站了出来。  贺拔见状,不以为然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脚下打了个趔趄,“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们倒当真起来了,莫非真是做贼心虚了不成?”  那些小厮们目露凶光,交换了眼色,便一窝蜂似地从四面袭将上来。贺拔酒不离手,左右躲闪间,步履如风之势,一转眼便被对方砍来的刀夺了过去,小厮也就势被打倒在地。  柴房中,咳嗽未止的无絮便爬着起来,寻看四周,在柴草垛间隐约发现了什么,拨开柴草一看,竟是一铡刀,正庆幸间,却发现那锈迹斑斑的铡刀上沾满了血色,红得发黑的血早已凝固,再细看,铡刀后的杂草也早已被血浸得发黑,杂草中隐约可见一只被砍下来的纤纤玉指的女人手。无絮“啊”地一声,一下子倒在了一旁,胆颤心惊的她半晌才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听到外面传来的打斗声。尚有意志的她强打精神,腿抖身软地再次走到那铡刀前,尽管眼前有血肉模糊,却也要怀着仅剩的希望,用尽全身的力气,用铡刀去磨手腕上紧勒的绳子。  院外,贺拔随手夺过了领头小厮手中的弯刀,低眼一看那把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的刀,刀片宽而弯,刃锋而利,其上正有个半月之形,醉意未消的他使劲眨了眨眼:“这弯刀莫不是突厥死命武士之刃?”  小厮们闻言更以厮杀之状群起而攻之。贺拔云章酒意未消,步履飘忽,几次险被砍在肩头,终于躲过那夺命刀法。而那店主此时似乎正要急忙奔回柴房,贺拔飞步上前,抢在了前面。店主见势随即转身,暗器飞投,贺拔以酒壶挡之,这才避开。只是,这一避,让那店主溜之大吉。酒意渐消的贺拔转身将袭上来的一人一把抓住挡住了齐刀并上的人们,一把把长刀就这样将他手中的小厮穿膛而过。众小厮见此,拼死而上,眼见这些人各个又从靴中抽出的短弯刀,使出了击杀刀法,熟悉突厥的贺拔这才确认,这些所谓的小厮果真是突厥死士。死士一出,非死即王。此王者,即胜者,也便是非你死,即我亡。就在他们乱斗之中,那领头小厮退而疾走,反朝后院一房中奔去。而此时,既知其中厉害的贺拔只能于夺命刀中借力反制,这些死士虽功夫了得,却也只是蛮力,终究敌不过从小以琴剑为伍的他。  白鹤横空飞过,卫黎儿和康鞘利跟着追了过来。只是,很快笛曲戛然而止。一路追到附近的二人寻不到白鹤踪影,也没再听到笛曲。四下环顾,许久无迹可寻。  “我从来都没发觉晋阳城竟如此之大,大到寻一个人竟如此艰难。”卫黎儿失落无奈,黯然自叹。  “该不会是我们弄错了吧。”康鞘利安慰道。  卫黎儿拳指紧握,很快神色中却又恢复了坚定,口中只有两个字:“不会!”  就在这附近的那个死士横尸的院子里,扔掉夺过来的最后一把弯刀,贺拔面有怒色地朝那领头小厮奔回的柴房走去。就在他推开那半掩的柴房门的刹那,忽有一根木棒正朝自己挥来,贺拔侧身而躲,一把手抓住了那根木棒,猛地一回头,正要回手反击对方时,却被眼前人的模样惊在了当场。即便是破旧的粗布麻衣,即便是灰头散发,那张脸却是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只是他呆在了当场,眼前人却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棒子使劲一挥,直接击在了他的胸口上,他这才回过神来,捂着胸口。眼前人似乎也被他受伤的样子吓到,颤抖地拖着木棒,连连退后了数步。  贺拔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对方,不觉正要上前,却吓得对方再退一步,口中直喊着:“你不要过来!”只是,再退的这一步却不小心地踩在了那个刚被她一棒子从后面打晕的领头小厮身上。或许是她方才的力气不济,那小厮被这一踩,恍从晕厥中醒来,挣扎起身,握刀就朝她刺了上来。进退两难的她丢了木棒却依旧躲闪不及,只是不料贺拔一个健步飞来,护在了她的身前,反杀了那小厮。  她茫然失色,慌忙中,颤抖的手再次拾起木棒以自卫。那张苍白面色上写满了陌生:“你不要过来!”  贺拔难以置信,早在他进门见了无絮的一刹那,已是醉意全消:“无絮,真的是你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惊慌的她猛地呆住,半晌才回过神来:“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贺拔云章惊喜万分,却见无絮一副陌生眼神,他顿有不解:“无絮,你怎么了,我是贺拔云章啊!”说着正要上前,无絮却赶紧退后,或许是因臂膀伤口淌血,手中紧握的木棒不时地跟着颤抖起来。  贺拔这才发觉她臂膀上的伤痕,不管其他,一下子拨开那木棒,神色紧张地近前去看,无絮下意识地又要躲开,却无意间看到了他掌心的那条刀痕,那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让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模模糊糊的刀剑相拼的影子,而记忆中的厮杀险境和方才她面对的种种险情混杂在一起,让她顿感眩晕和剧烈头痛,猝不及防的贺拔云章赶紧一把扶住,而无絮却已失去了意识,昏厥过去。  等贺拔云章抱着不省人事的无絮刚一出邸店后院门口,正撞见那店主领着一队官兵赶了来,为首者正是此前邸店里的那两个官差。  “官爷!就是他们两个!快抓住他们,我的人就是被他们杀的!”店主蛊惑道。  一队官兵围了上去,官差更命人去了院中查看,果然如店主所言。不待贺拔再说什么,一队官兵齐上前捉人。心急如焚的贺拔不愿多费口舌,左右击退来人,奈何护着无絮,施展不开,很快落了下风,被一小兵从后偷袭,正击中腿上,迫地他当即单膝跪地,来不及起身,周遭官兵见状纷纷拳脚相加地袭来,他赶紧将无絮护在身前,任人当场痛打。这时,忽闻一记飞脚而来,听得身后一众士兵哎哟声四散倒地,贺拔回头一看竟是卫黎儿和康鞘利。  奔到贺拔身边,卫黎儿果见无絮,惊喜交加,上前扶起,却见她早已是面色土灰,几声“无絮”亦是喊叫不醒。  “她这是怎么了?”跟上前来的康鞘利也不禁喊道。  “她受了重伤,我必须马上带她去寻大夫!”  二人见势,自然明理,起身护在一旁。康鞘利更是顺势一把拔出腰间弯刀,防备官兵上前。贺拔一瞥他那把弯刀,登时想起了什么,四下一瞧,官兵中早寻不见了那店主的身影。原来那店主趁乱偷回了后院柴房,这时正被贺拔云章瞧见他从院子另一头翻墙而出。看看无絮,再看看那店主又冒险回去的那间柴房,贺拔顿时想到了什么,忙对身边的康鞘利道:“那个店主当是知道内情,手里有什么证据,万不可让他跑了!”见康鞘利看着无絮稍有迟疑,贺拔再催:“这里有我,追人要紧!”  康鞘利这才点头,转身去追。怎奈周遭官兵自然不许,很快双方又陷入了拼杀。只是,康鞘利勇猛非常,冲出了生路,而剩下的人只得且战且退。  眼看无絮依旧昏迷不醒,卫黎儿便直护着让他二人先走,自己殿后。贺拔心急,顾不得许多,只得带无絮先走,卫黎儿最终反被人多势众的官兵抓了起来。  贺拔云章抱着不省人事的无絮冲进了附近一处不起眼的僻静医馆,待医师诊脉,瞧了伤口,才起身看着焦急在旁的贺拔云章道:“这姑娘身子虚得厉害,如今又受了伤,腹中胎儿怕是难保。”  “你说什么?腹中胎儿?”贺拔凝眉惊问。  “是啊,她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怎么你不是她的夫君?”医师重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贺拔呆在当地,两个月前,他离开长安时正是无絮扶柩北上之日,如此算来,她那时已有孕在身......怔怔地看着已不屑一顾、甩袖而走的医师,他恍然回过神来:“求请医师,救她,也救她腹中的孩儿!”  医师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非我不愿尽力,只是能保住她自己的性命已属不易,哪里还能护住这不足三个月的胎儿。”  贺拔云章随即尽将身上钱袋取下,全数给了医师:“若还需金银,多少我都可以给你!我要你救她和孩子!”  医师闻言,却做摆手状:“恕老夫无能为力了,要想两者皆保,除非是神医在世。”  “哪里有神医?”  “我不过说笑而已,公子还当真了。”笑罢,见贺拔心痛难耐,医师不觉摇头叹息道:“我是没见过神医,不过倒听说玄中寺的道绰大师,通医晓理,可医难治之症。不过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从未见他医过病......”  心乱如麻的贺拔一听“道绰”二字,这才恍然明了:“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还没等那医师说完话,便带无絮直奔玄中寺而去。  再说康鞘利一路追那店主没了踪影,而卫黎儿却被误打误撞地抓进了晋阳狱中,入得狱中的她连连怒斥抓她的官兵,更扬言要速见柴绍。那几个官兵只当是狂徒疯话,竟把她的嘴堵上,只等狱令论处。而此时那邸店小厮被杀和后院柴房发现的几具死尸一事也被奏报到了郡府之内,正被风尘仆仆赶来晋阳郡府的李世民、房玄龄一行人撞见。  见秦王领亲兵忽夜至郡府,坐镇晋阳的柴绍颇感意外,而同在堂上的长孙无忌也赶紧跟上前来拜迎,不及寒暄几句,早见李世民面色铁青,二人试问之下,才知正为无絮而来。原来李世民自从离开蒲坂后,便亲去楼烦北境,各处探查,却终不见无絮踪影,无奈之下南来晋阳。谁知竟在入城后正遇一人牵着匹驳色骏马,李世民一眼便认出了那是特勤骠,他的随行亲兵皆是武艺高强,很快便将那毫无防备的牵马人就地擒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