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回 无絮良计将成 毕利密谋败露(1 / 1)唐史红颜录-长孙皇后首页

见再难隐瞒,李妙兰只得道出实情:“元吉早在河东做太原道行军统帅、并州都督时,总好猎杀,一些侍卫兵丁因此丢了性命,其中正有这寨中的青壮,如今他们错认无絮,为寻仇才闯下此祸。”  只字不言的李世民目光却是越发凶狠,那冰寒之色竟是李妙兰从未见过的:“二郎,四弟向来任性,肆意妄为确是他的不对。但此事牵扯甚广,也非元吉一人之过,须从长计议。”  “事到如今,你还要为他开脱?”  “他是你我的兄弟,此事也绝非他有意为之,实在是事出有因。若不然,二郎还要拿他怎样?”李妙兰自有心虚,语气越发低沉。  “拿他怎样?”李世民泪眼模糊道:“就算是杀了他,难道无絮就能活过来吗?”一语既出,惊地李妙兰握着李世民的手忽然一抖,看着李世民满是杀气的眼神,她心有恐慌:“莫非你真要为了无絮,杀了兄弟不成?”见李世民不言语,痛心远胜于仇心,李妙兰这才重又握紧他的手:“若当真是元吉亲手杀了无絮,不消你说,我这个做长姐的便第一个不会轻饶于他。可如今,皆因那失了心智的郎中挑拨离间而致此祸。二郎要明白......”话未说完,只见李世民强打精神,立身站起:“我要亲自去查,亲眼去看,我不信,不信无絮不在了,一定是弄错了......”  “二郎”李妙兰伸手去拦,却根本抵挡不住。这时,正有房玄龄进门来报:“殿下,陛下传旨诏见殿下,请殿下移步.......”话未言罢,早见二人脸色不对,房玄龄赶紧低身探问,这才知晓内情,痛心之余,向来行事理智的他自然是百般规劝李世民以大局为重,暂留在蒲州候命。而自知无絮之事的李世民自这时起,一下子变得意志消沉,日夜借酒消愁,功名成败一夜间似乎都成了过眼云烟。  再说那柳上飞自被无絮识破后,便动了杀她二人的心思。只是,无絮以一个“退路”的说辞最终说服了他。原来这所谓的“退路”之法实则是以退为进,一箭三雕。柳上飞听后,目瞪口呆,暗中称奇,这法子可谓奇中有险,险中有胜,关键则在于主事者是否可心性坚定,且胆识过人,而这恰好正是柳上飞所长,偏偏早被无絮看在了眼里。她的这一法子有计策,观人心,可谓滴水不漏。早有伺机而动之心,却又苦于无计可施的柳上飞得此良策怎能心中不喜,只是眼前这个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人让他难以放下戒心。  “此计若成,毕利必会出现,到时趁乱而作,是天赐良机......”无絮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他打断道:“你这兵分两路,声东击西,乱敌阵脚,自取成功的计策倒是让我想起了昔日的一位故人。记得当时,我与大哥及一众兄弟凭着赤手空拳竟夺了一大粮仓,开仓济民,扬名关中,何等气概。而那次之所以事成,正是因那位高人指点,出良策,定奇计,与你此计如出一辙。”  “我不过是雕虫小技,安敢与高人相提并论?”  见无絮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且丝毫没有熟识之感,柳上飞终于道出疑惑心声:“那高人是位女子,与你长得颇为相似,她姓氏长孙。”  无絮一怔,连日来,她时常恍惚间记起一些不成影的模糊往事,听到柳上飞口中道出“长孙”二字,她不禁脱口而出:“长孙无絮?”  柳上飞似未听清,正要来问,却有个突厥人装扮的侍卫忽然闯入,此人正是一路带无絮二人来此的那个黑衣人,原来他唤作“贾云”,这时匆匆来报说毕利大王传问今天抓来的突厥族人。  柳上飞冷眼打量了一眼贾云,面色阴沉地回了句“我正在询问,你帐外稍候!”便要轰其出去,贾云却吞吐道:“大王的意思是......是让大哥亲自带人去谢罪!”  “谢罪?谢什么罪!”柳上飞横眉倒竖,只见贾云指了指无絮、那木勒二人,悄声对柳上飞道:“多洛已向大王告了状,说你藏了两个来路不明的人,还为此和他大打出手。而且近来大哥搜来的钱粮实在太少,大王现在是要双罪并罚,气得很......说要收了你的镔铁令......要不,大哥就先把那令牌交出来,讨大王个欢心,你若诚意交于大王,大王兴许可网开一面,多洛也自是没话说......”贾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柳上飞一把掐住了喉咙,如衔铁般的拳头将他捏得喘不过气来,无絮惊恐地看着他死命挣扎而不得脱,圆眼暴睁,眼看着就要气绝身亡时,柳上飞才松了手,一把将其摔在地上:“吃里扒外的家伙,枉我昔日待你的情谊,穿着你这身新皮,给我滚!”  贾云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就往屋外奔去,谁知却被背后飞来的一把刀直插在了后背上,飞刀穿膛而过,让他当场毙命。  柳上飞和无絮皆是惊愕一回头,这才发现那飞刀正是那木勒所发。  “毕利一向凶残毒辣,你不杀这侍卫,他必会向毕利报信,毕利又怎会饶你?!”那木勒雄厚的嗓音打破了沉默。  “你以为你杀了他,毕利就会饶我?!”柳上飞与那木勒怒目相看。  “这种见利忘义的叛徒留着只能是个祸害!何况,他当初挟我二人来此时,于郡府内滥杀无辜,如今也是该死!”那木勒的话让柳上飞无言以对,屋内一片静寂,尚有惊惧的无絮蜷缩起颤抖的手指:“而今唯有早作准备,才不会反被他人所制。”  柳上飞转身左右踱了两步,心有算计道:“好,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那木勒假扮突厥侍卫,混入到多洛和木格的营中,依着无絮设下的反间之计,散布谣言,于多洛营中说柳上飞已与木格联手,于木格营中却说,多洛向大王恶意密报,要一举灭了柳上飞和木格,好坐收渔利。全不知内情的木格听说后,信以为真。而多洛自以为真得了坐收渔利的天赐良机,自然也不肯放过机会。生性鲁莽冲动,而又行事大胆的他,不待报于毕利,便连夜点齐人马,直杀向了木格和柳上飞,谁知暗藏心机的木格早有准备,原本的偷袭很快演变成了一场内部恶斗,毕利沙摩自突厥带来的人马在一阵厮杀中,损失惨重。  那木勒自去散播谣言后,便再也不见了踪影,让无絮颇觉奇怪,只是,眼下她可顾不了那许多,需趁着此间混乱,赶紧去寻毕利沙摩。  柳上飞扒下了贾云的衣服扔给了无絮:“快把衣服换上!”  “换衣服?”无絮抱着衣服不知所措:“现在?”  “对啊,你扮作贾云,才好去探听毕利沙摩的动向!”  “好......”无絮说着,拿着衣服就要转身向后堂去。  “你干什么去?”  “换,换衣服啊!”  “就我们两个人男人,你去后堂做什么,如今事有紧急,哪里容得你磨蹭?还不快在这里换!”  “这里......”见无絮还在犹豫,柳上飞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忽闻帐外有兵戈声起,他拿起佩刀,不顾其他,赶紧奔了出去。  无絮这才眨了眨眼,长出一口气,一撇嘴:“老天保佑。”趁柳上飞出去,无絮赶紧换了装,内外行走的确方便了许多。出门只见不远处有人影团团打斗,无絮赶紧抽身一路摸到了毕利沙摩的藏身之地。原来在成片的山石林后,藏着个不起眼的营帐,若非特意告知,很难想象它会是自称大王的毕利居所。只是,就在大帐前不远处,一声马叫嘶鸣忽然吸引了她的目光。仔细一瞧却是她的坐骑驳色骏马特勤骠。无絮不禁上前抚着马鬃,低声在马耳边道:“你怎么在这里?是谁把你带来的?”  正在这时,忽听身后匆匆走来了两人,一人道:“哟,贾云就你厉害,偷偷顺来了这样一匹好马献给大王,倒让我们大王亲随成了陪衬。”话音刚落,就被另一人拉拽住:“现在少扯别的,那边到底是何情形?”  问话一出,却只见无絮依旧背身而立,不做回应,二人面有怒色:“好你个贾云,耳朵聋了不成,还不回话?”  无絮忙稍侧身,半掩着面,阴阳怪气道:“方才吃了些烟雾,呛得厉害”。  二人再望那边道:“我说那边火光冲天似的,定是着了大火。”  “既然着了火,还不赶紧想办法去应对!”一人冲扮作“贾云”的无絮道,说着上前一拽无絮胳膊,无絮躲闪不及,正被对方看见了真面目。那人见是一生人模样,霎时一惊呼,无絮一把掩鼻袖出两团白药,二人随即昏倒在地。原来,无絮早有准备,此药可是她到楼烦之前,半道上寻来的防身之物。没想到倒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见二人倒下,无絮赶紧抽下一人腰间弯刀,低头再近到帐外。夜色中,突厥人只见有腰间弯刀,便以为是自己人,无人细问。  这时,正见慌张的多洛从不远处朝大帐奔来,无絮侍立在帐外,将头压得更低。  帐内,只听得一个沉闷的声音道:“慌张什么?!不就是柳上飞和木格这两个畜生叛逆吗,待我前去见兄弟们,好将此二贼就地处置了。”  “大王,不是他二人......是......”多洛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是康鞘利来了!”  “你说什么?!”见多洛连连点头,毕利沙摩粗声粗气地朝地上啐了一口,“这个煞星,他是怎么找上门来的?!他人在哪里?带了多少人马来?”  “小的没看清他带了多少人,但小的看见了,有四大达干的狼旗!”  “四大达干的狼旗?!”毕利沙摩惊诧万分,这四大达干的狼旗乃是可汗出行时的随旗,今日怎会出现在此?“康鞘利带着四大达干狼旗,莫非......颉利来了?这不可能!”  “大王,若真是颉利,我们该怎么办?如今内讧,我们手头上可没有能跟康鞘利对抗的人马啊!再者说了,他们若是寻到我们屯于晋阳西北的良马......”多洛没有再说下去,但却刺中了毕利沙摩的心思,他平日里对康鞘利就有所忌惮,即便是人马完好无损,他也未必是这个智勇双全的草原第一勇士的对手,何况今日此状。而那暗屯山林之中的千匹良马、粮草兵戈可是他立足河东之地的本钱。  情势危急之下,毕利沙摩拿出了个玉符信物塞到了多洛手中,赶紧吩咐道:“速去滹沱河南传信,让他们将山林中的良马迁往并州!”  “并州?为何要迁往并州?大王莫非是......?”多洛眼珠子一转,似乎猜到了什么。  “没错,我们要和并州总管李仲文联手干件大事,他统管并州、晋阳和恒山郡交界地的兵马一事,这些马本来就是为他养的。现在该是他周谋计划,大事可成的时候了。这信物是唯一可领取兵马之物,他们不认人,只认这个!”  “多洛必不辱命。不过,眼下我不能丢下大王独走啊。”  “放心吧,李仲文派来暗中联络的人很快就到,到时,我自有脱身之法。”  多洛早已酒意全无,应了声,就要往外走,被毕利沙摩一声喊住了:“来人啊!拿酒来!”  帐门口侍立的无絮哪里记得自己如今装扮的身份,竟一时没有应答。毕利沙摩再喊,旁侧人这才催促无絮,她方才回过神来,赶紧端着酒器进了帐内。  只见身形彪悍、卷发浓须的毕利沙摩正立当中,无絮端着酒器举过头顶,听着毕利以酒相托,言信任者莫过于多洛,并许其镔铁令牌一事,信誓旦旦,哄得多洛当即发誓要死忠于他,几句“肺腑”相托后,毕利沙摩随即又吩咐他骑着帐外那匹贾云新献的快马去报信,多洛领了令,一饮而尽,满腔斗志地转身出帐而去。  待多洛一走,无絮不由自主地也想跟出去,却被毕利沙摩一声喊住,他将手中杯随手扔了过来,面无表情地问道:“外面的情势如何了?”  无絮端着杯盏的手紧紧捏着银盘,嘴唇早已咬得发紧,不敢抬头。眼看就要身份败露,情势已是越发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