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顺着头顶,滑落在虞默细长浓密的睫毛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虞默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年前在医院病房里的场景。
她记得那天天真的很黑很黑,瓢泼的大雨从天上往下砸,山区的柏油马路上一地的汽车残骸零件。她被沈疏雨从翻过去的车子里拖出来,一地的血被雨水冲散不见,却闻得一清二楚。
等她再醒来,一头的长发被剃的干净,无名指上却带上了一枚款式简单的戒指。
“没有征求你的同意,但是我想你不会拒绝的吧。”
柔和的灯光下,是沈疏雨八年来第一次对虞默的温柔。虞默清清楚楚的看到沈疏雨握住自己的那双手的无名指上,也带着一枚跟她款式一致的戒指。
虞默觉得自己那时候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如果能摒去几天后沈疏雨告诉自己父母在那场意外中离世的消息。
想来婚后沈疏雨对自己依旧冷冰冰的,虞默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沈疏雨看自己可怜,可能也不会愿意跟自己结婚吧。
洗发液的泡沫顺着流水掉进了虞默的眼里,突如其来的刺痛感在眼球这一块小小的地方聚集。虞默吃痛的撩水清洗,素白的小脸像是一张被揉皱了的白纸。
流水还在哗哗的响着,掺着几声轻微的抽泣。
不知道是被泡沫刺激的眼睛太痛,还是别的原因,虞默的眼角通红,鼻腔一阵酸涩堵塞,让她忍不住猛吸了几下。
差不多洗好了,虞默就关掉了莲蓬,草草的擦干净身上的水,头发还湿着就出来了。
小厅里沈疏雨站在她斥巨资做的海缸前,摆弄着里面的景观。她还没有换下浴袍。紧裹着的浴袍下,一双奶白色的长腿优雅的交叠并在一起,粗宽的腰带随意的系在窄腰上,勾勒着她本就优越的身材比例。
昨天沈疏雨新带了一只红白黑的达芬奇小丑鱼来,这家伙在海缸里还有些不适应。沈疏雨拈着一个水草小棒,别有兴致的逗弄着它,眼角甚至有一丝不常见的笑意。
虞默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打扰沈疏雨,站在门口连擦头发的动作都变得轻了。
可能是注意到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沈疏雨抬起了头。就看到虞默半倚着门框,有些局促别扭的站着。几缕还湿着的头发贴在她白净的小脸,眼角肉眼可见的格外绯红。
“眼角怎么了?”沈疏雨微蹙了一下眉头,盯着虞默的眼角问道。
沈疏雨的目光盯得虞默心跳加速起来,她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沈疏雨这眼神里有几分怜惜。就好像下一秒沈疏雨会走过来,用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安慰自己。
就像是自己看到过的冯若宇对周秦一样。
“泡……泡沫进眼里了。”虞默紧盯着沈疏雨的眼睛,强保持着自己的淡定。
沈疏雨点了下头,视线也离开了虞默的脸,不痛不痒的叮嘱了一句:“以后小心一点。”
像是一盆冷水毫无预兆又稀疏平常的劈头泼来,虞默心里苦笑了一下,自己这是又在期待什么。
“嗯,知道了。”
“待会出去穿什么?”沈疏雨问着,就走向了两人的衣帽间。
虞默也没什么心情打扮,随口讲道:“姐姐选吧。”
沈疏雨像是听出虞默语气的不好,偏头从衣帽间朝外看了一眼,只见虞默一双小巧的脚赤·裸裸的踩在白灰色瓷砖地面上,“不是说了很多次了,就算是夏天也要穿拖鞋。”
虞默低头张了张自己的脚趾,脚骨张牙舞爪的顶着薄薄的一层肌肤突了起来。自从一年前的车祸后,虞默就有了这么一个怪毛病,只有脚底贴着地面,才能让她感到踏实。
这件事,虞默跟沈疏雨说过,可是她看起来却从来没有记住过。
虞默一如往常的答道:“姐姐,我这样能自在些。”
“随你。”沈疏雨有些不满的丢了两个字过去,扭过头去继续在衣帽间里给两人搭衣服。
忍不住去想脑海里那个明媚张扬的Alpha少女。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虞默给自己擦着头发,走到了沈疏雨的海缸前。
那条刚刚被她宠幸过的小丑鱼灵巧的摆动着自己的身体,跟着它新交的朋友,穿行在虞默也叫不上名字的各种海葵珊瑚之间。
虞默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就跟沈疏雨养的这一缸鱼一样,跟随她,被困在她给的世界里,受她的庇护,生死都在她的手里。
虞默又一想,自己其实连这些沈疏雨养的鱼都不如,沈疏雨还会对这些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