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操之过急,如今是得不偿失了。”
“儿子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蒋江鹤握拳,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他今日穿的便服,虽然年过三十,却仍旧器宇轩昂文质彬彬。只不过如今隐在夜色中,蒋老太太总觉得他多了几分暮气。
这个她从小便看着长到大的孩子,终归还是不如他的父辈们出色。
“我的话你听不明白的多了,走吧。”
“是。”
蒋老太太走在最前面,柳氏同蒋江鹤跟在后头。她伸出手轻轻的挽住丈夫的胳膊,轻声道。
“老爷没事吧。”
蒋江鹤摇头,下意识的推开了柳氏的手。
学堂距离仁清堂算得上用路途遥远来形容了,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要从仁清堂过去,便是要穿过整个内宅。
众人竟是走了半个时辰方才走到,蒋老太太眯眼瞧着眼前的这座学堂,造的还算是雅致。墨竹瓦舍,如同桃花坞一般。
里头还专门挖了一条河道,如今还未曾通水。布置的莲花并着盆子搁在一旁,显得有些杂乱。
“还有许多东西没有来得及修缮,再过一个月便就都能打点妥当了。”
柳氏轻声解释道。
蒋老太太颔首,众人继续往里走。
先是一个极为开阔的授学场,红木雕漆矮桌已经都摆好了。统共十张,各自都配了上好的软塌和金枕。
“若是到时候求学的孩子们多,这里还有极大的空地可以放桌子的。”
“嗯,我没想到你安排的这样好。”
蒋老太太满意的伸手摸了一把那暗绿镂花锦帘,轻声夸赞道。
“儿子也觉得很是不错,不知道母亲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如今还能够一起布置起来。”
蒋江鹤笑着迎上前,诚恳的问道。
蒋老太太摇头,“我哪里知道这些,你们文人的玩意我素来不太懂的。”
“母亲您过谦了。”
蒋江鹤笑着摇头,恭顺的回应。
“看的差不多了,我瞧着哪里都是好的。你办的很不错,我先前还担心你管不好内宅,如今看来,倒是我多心了。”
蒋老太太笑着对柳氏说道,温柔的摸了摸柳氏的手背。
柳氏心中的大石头顿时便彻底放了下来,她笑吟吟的摇头,面上浮出一丝红晕。
“媳妇还有许多地方需要老太太您提点呢。”
“你放心,日后有什么尽管问我便是。天色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说完,众人便往外走去。
却没有料到刚走出学堂门,身后居然传来一声异响。
“这!”
柳氏吓得捂嘴,蒋江鹤也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唯有蒋老太太站在原地,冷冷的望着那青瓦哗啦啦的掉落了一大片。
而那起支撑作用的梁木也垮了大半,将河道旁隔着的莲花压得稀烂。
柳氏耳中响起秋分适才说的那句话来,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房子居然真的塌了!
“这是怎么办事的!”
蒋江鹤率先反应过来,震怒不已。
蒋老太太没说话,只一双眸瞧着柳氏。后者已然柔弱不能自理,若不是秋分扶着,恐怕早就已经瘫软在地了。
“妾身也不清楚啊。”
“这学堂的事宜都是你负责的,你怎会不知!”
蒋江鹤甩袖,怒声吼道。
柳氏哭哭啼啼的说不出话,她的确是日日看着的,只不过她哪里懂建筑。不过也就是每日过来瞧上一眼罢了。
蒋芸,定然要把蒋芸喊过来问才行。
“主事的人是谁?”
蒋江鹤又问,柳氏已然哭的说不出话,秋分哆哆嗦嗦的接话道。
“是蒋芸,便是从前在东院做事的芸秀才……”
“来人去将蒋芸喊来!快些去喊!”
蒋老太太冷眼望着这夫妻二人争执,随即不经意的将手中的长钉丢进一旁的草丛内。她拍了拍袖上的墙灰,唇边抿起一丝不耐烦。
“今日让母亲受惊吓了,母亲先回去安歇。这件事儿子一定会好好查明。”
蒋江鹤拱手低声说道,一脸的自责和愧疚。
“没事,我跟你们一起问问那主事的吧。
我倒是很像瞧瞧这位芸秀才是有多能干,能够叫大太太舍了宅内用了多年、经验丰富的王德,将这样重要的差事交给他。”
一番话说得如同一桶冷水,狠狠的泼到了柳氏的头上。
柳氏艰难的抬起头,望着蒋老太太。
“先把你家主子扶起来吧,这般柔弱无骨的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