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两头,这凤娇那天出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凤娇喜滋滋出门,要说这赶集,每月十五都有一次,但自己还是立春以来头一次出门。加上天气晴好,脱去了厚重的棉衣,穿上俊俏的夹袄,人就显得精神。她可是缠着她娘说了好多好话才被允许一个人出门的,她心里计划着,买好了母亲交代的东西,就给自己添件把春衣,买个香腻子,头油什么的。转了几个香粉店买了一些,又来到衣料店。老板殷勤的介绍着“本店最新丝绸料子,做小衫最好不过。还有新进的花色细绸,姑娘家穿了那可是真俊啊!”凤娇看着考究的印花,这种小碎花一直都是自己心里中意的,可是今天买的东西有点多了,再买拿回去可就累了。本来二哥要陪着自己的,可二哥也忙着农活。说到这个二哥,虽然也是个少爷,可就没有少爷的样子,就爱在田里琢磨,插秧收割那是一流麻利,家里好几十个长工都没他做的利落,还总说什么庄稼人,泥土是根。哪像大哥传起啊,凡事讲究个品质,一身儒雅长衫,吃饭穿衣都有板有眼,做足了少爷派头。长衫口袋里永远都有一叠银票,哪怕银票只有一张,其余都是草纸。 “噗!”凤娇想到这里,不禁掩嘴而笑。哪知这不经意的一笑,就看在了有心人的眼里。这个不是别人,就是今天出来透气的张二富了。张二富前些年打伤了人,被人家告了。自家老头出动一切手段,把他送的远远的花了钱才算摆平了这件事。本指望他经此一事能修身养性,从此好好做人。他也确实安稳了几年,这才允他回来,指望他好好图个事,跟着老头在衙门里吃碗公家饭。他才回来没几天,正赶上镇上赶集,就嚷嚷着家里闷气,出门散心去了。张二富看着娇笑的凤娇,那真是人比花娇啊,本就长得好,此刻在素色花布的衬托下,那眉眼间透出的妩媚,把张二富的一颗心就这么勾走了。 他就这么一路悄悄的看着凤娇,那真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爱看。凤娇有点发觉的时候,他又躲起来怕惊动了心上人。等凤娇这么一个集走完,他也打定主意了。 说这吴媒婆回到张家,把陈老爷的回答一五一十说个明白。还不忘添油加醋说陈老爷说道凤娇已有婚约时,众人眼色。把个张二富气得,一拍桌子就骂:“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说罢卷起袖子就要操家伙。 张家老太太急得死命拉住:“儿啊,你怎么几年下来还是没改好啊,这个痞子劲怎么还这样啊?人家闺女就是听了你的名声才不肯嫁,此事你如是铁了心,等你父亲回来再从长计议。” 张二富虽是个混球,却也是个孝子,当下就不再言语,安抚着老母亲去了。 张二富他爹名叫张来顺,做管事有些年头,也是官场上的人精了。凡事但求无过不求有功,这官面上人来人往的他倒还能坐稳墙头,时间久了也有几分薄面。今日一回家就见二儿子跪在自己面前,二话不说。他皱了下眉,责问:“怎么?你又惹事了?” “爹爹,倒不是儿子不孝又惹事让您老人家不快,实在是儿子想学好了。” “哦?那是好事,你又跪在这里算是什么?”听见不是惹事,张管事略放一放心。 “今日儿子出门逛集,遇见陈家庄陈老爷女儿凤娇,当时就一见倾心,儿子想成家立业,如今儿子有了心仪之人,热切之余立马托媒婆上门求亲。哪知那老陈头不肯,还想出托词说已许人家,我心里不快,请爹爹为我作主。若能娶得陈凤娇,以后我定当规矩做人,再不让二老操心。”一席话说的言辞恳切,甚至还磕了一个头。 张管事听得来龙去脉,说道:“要说此事也不能强求,自古以来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但是也是你情我愿的事,作不得强求。不知陈姑娘可是知道你的心思?” 张二富听了一愣,对啊,凤娇还不知道呢?她也没见过我,也许只听得我名声不好,加上父母反对,所以也没个主意呢吧?想我堂堂七尺男儿,相貌堂堂,长得也好,如果凤娇喜欢了我,她家只有一个女儿,她父母也不好强求,只能让她跟了我。哈哈!他这里喜上眉梢,也不跪了,笑嘻嘻跑进娘的房里照镜子。镜子里的男人长得确实不差,细长眼,薄唇,只是挺直的鼻梁微微有些勾,在面相上来说,这种鼻子的人属于有谋之人。张二富打定主意,先接近凤娇,博取好感,然后再图亲事。这一日,打听到凤娇和其二哥出门办事,他便找了几个人如此这般的布置了一阵。 陈传青一身青衫,面容清俊,憨实耿直。他今天奉母亲之命,带上妹妹去表姑家走亲。凤娇坐在骡车上,传青在前面驾车,兄妹两人一路说说笑笑。 “二哥,你今天要表现好点,爹娘的意思是要亲上做亲,让你把大表姐娶回来呢。”凤娇笑盈盈的说。二哥是个老实头,马上表姐进门,就不好欺负他了。 “别胡说,我还不想娶亲哪!”传青到底有些扭捏。 “嘿,这可由不得你。大哥已经娶亲多年了,现在就一个小侄子,娘可急着呢,你还不娶?再说,表姑可是老早就看中你了,我看大表姐也中意你的。”凤娇一边说话,一边闲适的绕着自己的辫梢玩。 传青不语了,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妹妹说得话他也有点数。每次过年表姐到家里来,两人总是不敢多话,表姐羞涩的眼神自己也看的出来。表姐性子温顺,自己也不是多厉害的人,如果能成亲那也挺好的。 说笑间两人已经来到城里,家里带了一些补品,妹妹又说给姑姑带些新鲜果子,又买了一些精致糕点。兄妹两刚拐过一个街口,就听“哎哟”一声,有人骂开了:“哪个忘八不长眼哪,指使畜生跟爷们过不去啊!”说话间就见一人扑上来抓住了传青手里骡口的缰绳。 传青一愣,:“这位大哥,我们走的好好的,不知怎么冒犯你啦?” “怎么冒犯?你看看,我腿上青了,是你的骡子踢的,怎么的还不承认?”来人死死抓着缰绳不松手,竟是要赖上了。 传青回头一看,原来这人本是坐在街口,缩成一团。自己在左边牵着缰绳侧头跟妹妹说了句话,妹妹也侧头和自己讲话,两人都没注意。许是骡子后腿不小心踢了也不一定。 于是传青双手抱拳做了一揖:“这位大哥,许是我们没注意,若畜生不小心踢了您,真不是有意的,实在对不住。” “对不住?一句对不住就行啦?你也太当自个是根葱了,不能那么容易,你得陪我钱!”这人还耍上了宝。 “陪多少?”凤娇问。 “不多,五十两银子。”这人伸出一掌晃晃。 “什么!!”凤娇一声娇喝,杏眼圆睁:“你讹上我们啦。这么一小块青的,才破了点油皮,两天就好了,还要五十两?” “怎地?你要赖?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十几口都等着我干营生回去糊口呢,我现在这样了,那是得有好几个月不能干活了,要万一有个好歹落个后遗症什么的,不是一家子都没有活路了?你们要赖是吧?得了,我认识你,陈家庄二爷,我惹不起,我找青天评评理去!”说着,做势就要起身。 “这位大哥,我不说不陪,只是这点轻伤,给您几两银子就差不多了,你。。。。” “ 不行,你要赖啊,陈家庄的人撞了人不管啊!老天爷啊。。。。”他索性赖在地上嚎起来。 街上人来人往,这人的声音又大,一会儿就聚起好多人,围成一个圈指点着,议论着。 凤娇没见过这阵势,不禁有点怕,她扯扯二哥的袖子,低声说,怎么办? 传青也是年青气盛,觉得此人不可理喻。但今天明显是碰上灾星了,有心花钱消灾吧,又心有不甘,毕竟这么多钱,可是够普通人家吃上一年的了。 他蹲下身子,拉住那人:“大哥,你不要嚷,今天定是不会让你吃了亏去,但是你也不能这么着,我也没带多少银子,就拿五两给您买药,给孩子添点吃食,怎样?”他是老实人,世面没见过多少,虽然觉得今天这事玄乎,但也想息事宁人,毕竟这样关系到陈家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