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chapter 01(2 / 2)酸橙首页

又从笔袋里掏出一支笔,展开一本练习册,坐在书桌前准备做题。

中性笔尖虚虚悬在印刷铅字上方,久久未能下笔。

心思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没来得及换好鞋子,并不是因为着急回应妈妈。

而是因为。

她以为来家里的客人,会有陈岁。

-

陈家回来人了,这对附近生活了几十年的人们来说,是个不小的轰动。

不止大人,就连他们这些一同长起来的小孩子,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接下来的整个一周,夏耳都生活在陈岁回来了的消息里。

“我听小乐他们说,这几天他们经常跟陈岁一起打球。”

刚下课,夏耳还在抄课上没写完的笔记,程可鱼就过来跟夏耳说话。

夏耳没抬头:“哦。”

抄笔记的速度却悄然慢了下来。

程可鱼有点激动:“我那天看了一眼,陈岁现在长得可高可帅了,跟以前一点儿都不一样。你见到他了没?咱俩放学去看他们打球吧!”

她连珠炮一样说出一段话,可是夏耳只注意到了一件事。

原来大家,都见过他了吗?

笔尖在本子上顿了一笔,她轻轻划掉,重新写好那个字,说:“我就不去了,耽误写作业的。”

程可鱼十分遗憾:“那好吧,你不去,我也不去了,就我一个女生,去了有什么意思。”

有时候,夏耳放学在家,会听到外面的马路上,传来清晰的拍球声。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向墙外看一眼。

男孩子成群结队地走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聊天,她在家里,只能看到好几个脑袋从家门口路过。

走中间那个个子明显要更高些。因为看别人只看得到头发,看他却可以看到整个额头。

远远的,也能感觉到他很白。

一般这个时候,她就会停下手头上的一切事情,试图在那些男孩子的声音中,分辨出他的声音。

直到男孩子们的声音随风飘远,她也没个结果。

……

-

周末。

夏耳在家里洗头。

刚洗干净头上的泡沫,听见院子的大门响。

她拧出头发的水,拿起架上的杏黄色毛巾,一边用双手搓头发,一边向门口走。

她用手臂推门,刚要发力,门却自己开了。

她推了个空,身体惯性向外,却撞进了一个怀里。

夏耳觉得不好意思,手忙脚乱地道歉:“对不起,我没看到——”

她慌忙抬眼,看到来人,后面的话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门口站着的男生个子高高的,她得仰脸看他。

他穿着宽大的运动服,黑色,胸口有个三叶草的标。

拉链顺着两侧的白色描边一直拉到最高处,将修长的脖颈藏起来,抵住精致的下颌。

再向上,五官张扬帅气,一双眼眸漆黑,是内双,乍看上去眼皮单单的,有点薄,不笑时显得他这个人都有点冷。

但他此刻,却是笑着的。

他单手揉着胸口,吸了口气,垂眼对她笑:“还挺疼。”

她个子不那么高,在女生里算中等,以她的角度抬眼,刚好是他的内双不那么内的角度。

也恰好地,看到了他右眼皮褶皱处,那颗小小的痣。

小时候,陈岁奶声奶气跟她说:“我妈说,我要是走丢了,她用眼皮这颗痣找我,一定能认出来我。”

现在来看,陈阿姨说的话是对的。

陈岁变了很多。小时候奶包子似的脸长开了,变得又帅又冷,乍一看,教人有点不敢认。

起码她是不敢认的。

但还好,那颗小痣没变。

总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她低下头,摸了摸耳朵上的小痣,细声细语地问:“有什么事吗?”

“篮球有点没气儿了。”

她不接他话茬,他也没觉着尴尬。

手上篮球随手在地上拍了两下,声音听起来果然闷闷的,是气不足的表现。

他用手接住球,托在胸前,手指又白又细,与那脏橘色的球成鲜明对比。

视线重新落回她脸上。

“想借下打气筒。”

她不是一个特别敢于承受别人注视的人,会有些不自在。

尤其注视她的这个人,变得很不一样了,比小时候多了些成熟,又介于小男孩与男人之间,身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局促地转身,用毛巾擦了一把发梢的水,说:“你等一下。”

她回到房间,飞快地擦了擦头发,找了一下仓房的钥匙,去给他开锁。

他就站在院里等。

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球,样子也不急。

自从上了冬天,她不骑车上学之后,仓库收拾了一次,她也不知道打气筒放在哪儿。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过了会儿。

拍球声停了,脚步声逐渐近了。

“找着没?”

夏耳站在全是杂物的仓房里回过头,光线很暗,她看到少年站在仓房门口,背光,她只能看到他清瘦的身形。

“不知道放哪儿了,抱歉。”她声音很小,在仓房里听着,显得有点空,“要是很急的话,你去别人家借吧。”

陈岁啊了一声,说:“也没那么急。”

夏耳站在那儿,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陈岁说:“你出来。”

夏耳站着没动。

陈岁:“我找吧,都是灰,别蹭你身上。”

她犹犹豫豫地出来。

到仓房门口,他让了一步,她侧身出来,也没敢跟他对视。面对不熟的人,她总是有些胆怯。

陈岁把篮球递给她,说:“帮我拿一下。”

她大脑白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接了,看到他挽上去的袖子,以及一截瘦白的手臂。

这回轮到她在外面等。

她没堵门口,是站在两步外的。

双手替他抓着篮球,他刚才拿了那么久,有些地方已经染了他手上的温度,她手指触到了,却好像触到了他的手。

温度宜人,却显得过分烫手了。

太阳光热情地投进去,灰尘在炽烈光线中飞舞,陈岁在仓房里大剌剌地翻,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你现在,高一?”

她听见他问。

“嗯。”

“几班?”

“四班。”

“噢,跟小乐他们不是一个班。”

“不是的。”

陈岁拉开一个破旧柜子的柜门,弯腰向里面看,像是随口一提似的:“看你现在,话挺少的。”

“……嗯?”

夏耳被他说的有点没头没脑。

陈岁直起腰身,回过头。

太阳那抹热情的光线,刚好照在他脸上。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颗小痣。

清清冷冷的。

“我怎么听我妈说,你早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