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无心去计较侍卫的惩罚,但是女孩泪水涟涟地望着他,他突然升起无端的烦躁,后悔自己刚刚那拳只是打了侍卫的脸,他应该捡起石块去戳那人的眼睛。
颜鹿根本没想哭,她确实有点难受不假,但也没到要哭的程度啊?这小娃娃的身体就是不方便,一切情绪的外化表现都会放大一万倍。她吸着鼻子想要止住眼泪,却根本止不住,看上去倒像是在可怜兮兮得抽噎。
太医顶着九公主的泪眼,小心翼翼地检查了祁晏的伤,再确定只是小腿骨折,用上好的杉木泡软削片,仔仔细细地捆扎在他的伤腿上,又留下最好的药,这才离开。
全程都没有人理那位侍卫。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却觉得万分煎熬,好像有人告诉他要治他的罪,却有没有说执行时间,他只觉得每一瞬间都是煎熬。
颜鹿让人把祁晏带进房里休息,自己在院里舒舒服服晒起太阳。
午膳是在祁晏床边用的,得知他不会认字,颜鹿又从自己的书桌上抱来纸,信心满满地说以后每个月都教祁晏识字。
青歌感到疑惑,她家公主自己都不认识几个字,上个宗学堂还要天天想着逃,怎么还敢吹牛要教别人?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出口了,橘歌在一旁操碎了心,她也疑惑但她不说,青歌这丫头真是向外边那侍卫借的胆子。
颜鹿也不尴尬,她摇头晃脑:“我学啥他就学啥,不用太懂,以后能给我念戏本子听就行。”
好一个兴广泛的九公主。
几个人没绷住,都笑了起来。祁晏也轻轻笑了下,咧到嘴角伤口也毫不在意,只应着她的要求。
屋里氛围正好,外面那侍卫跪了一天了,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了,身形一晃,直直倒在地上。
颜鹿不紧不慢地走出来,拿毛的尾戳了戳他的脑门:“我恶不恶毒?”
“公主……宅心仁厚……”
好家伙,这时候也不忘拍马屁。
颜鹿撇撇嘴:“行了,以后每个月接送祁晏的事就交给你了,他身上就是多一颗蚊子包,我也当是你咬的。懂了吗?”
地上的人虚弱点头。
颜鹿示意了一下,周围人很上道地过来扶着人走了。
她叹了口气。行吧,这恶毒公主的名号,看来得跟她一辈子了。
用过晚膳,颜鹿小一挥,下令让祁晏留在她宫里养着,等伤好了再回去,反正她殿里多得是空房间,不多这一个人。
九公主饭后喜欢跟几个丫头玩那个自创的斗地主,丫鬟们有眼色,适当放水,颜鹿体验极佳,玩得不亦乐乎。
玩是玩,却也十分贴心地在离祁晏较远的院子里玩,不打扰伤员休息。
但是她小瞧了女孩们声音的穿透力。
宫里的夜,连鸟儿的啁啾声也无。祁晏躺在柔软的床上,床边烛火摇曳,桌上放着九公主倾情赞助的毛和上好宣纸。
屋外有熟悉的桃花香伴着春日晚风吹进来。女孩们嘻嘻哈哈地闹作一团。其,有个奶团子的女声最是放肆,清脆的笑声比那桃花香还要霸道地环绕在他身边,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吵。
他明明身在最威严的皇宫,却感受到了浓浓的烟火气。
他从岁母亲走后,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就算后来入了侍卫营,也怕自己在宫里就被人盯上,连梦也不敢做。
现在他在南国的皇宫,对他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又带着满身的伤,但许是花香安眠,又许是烛光明灭,他听着女孩们笑闹的声音,只觉得从未如此平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