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小时以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沈樾走出来摘下口罩说:“情况很不好,还要观察术后24小时的情况,”看了时清一眼,“做好心理准备。”
时清心里突然有种预感,时永年这次怕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天已经黑了,雨势小了一点,没过一会就停了。
时清坐在时永年的病床边,看着药液流进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心里很难受。
岑晏搭着她的肩膀,说:“不放心就守着,我陪你。”
时清抬头跟他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嗯”了一声。
岑晏也知道她现在估计没心情吃东西,所以在八九点钟的时候让谢屿送了两份宵夜来。
“我不想吃。”
“听话,多少吃点,难不成要我喂你?”
时清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还是吃了两口。
半夜又下起了雨,气温有点低。岑晏拿了一床毯子给时清。时清脑子里的弦一直绷着,迷迷糊糊靠在岑晏身上睡了一会就从梦中惊醒。
岑晏拍了拍她的背,“做噩梦了?”
“嗯。”
“没事,我在。”
时清看着心电监测仪上的数据,稍微松了口气,希望她的预感是错的。
一直到早上沈樾上班,时永年都没醒。
“术后已经12个小时了,应该中午就会醒。你俩守了一夜?去睡一会吧,不然他醒了,你俩身体也受不住。”
沈樾说了这些,时清才肯去休息。
时永年住的是独立病房,是有陪护床的。岑晏让时清睡床上,自己靠在椅子上养神。
有时候为了一个任务会蹲守很久,所以熬个通宵对他来说影响不大。
时清本身睡眠就不好,熬了这么长时间也确实是困了,又有岑晏在身边,躺在床上没过二十分钟就睡着了。虽然只是浅眠,但一觉睡到中午,精神也好了点。
果然如沈樾所说,中午时永年就醒了过来。
器官衰竭对身体的损耗太大了,即使配型成功,时永年的身体也经不起移植手术和排异反应的折腾,这几次抢救已经快把他的身体掏空了。
之前他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但现在整个人显而易见的疲惫憔悴,瘦得皮包骨头,几乎是油尽灯枯。
“爷爷。”
“清清。”时永年的嗓音很沙哑,“爷爷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
“爷爷。”时清打断他,很抗拒听这样的话。
“傻丫头,没什么好……避讳的。你……这些年……活得太苦了,爷爷还是希望……你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我把你带出来,却没有……好好……照顾你,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我一直很感谢您。要不是您带我出来,我可能早就死了。”
时永年释然地笑了笑:“不怪……我就好。”说完又看了看岑晏,“麻烦……你替我……好好……照顾清清。”
岑晏不是第一次来,时永年知道他不简单,也看得出来他和时清直接并不是所谓的邻居关系。
时永年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时清,身后无人可托付,她既然愿意亲近岑晏,那他就冒险将时清托付给他,希望他能看在他一片苦心的份上,好好对时清。
这件事如果换做任何其他人,都会觉得时永年是在道德绑架,但岑晏不会。
一个长辈的临终托孤,是很珍贵的信任。
“不麻烦,您放心。”
这些话几乎用尽了时永年所有的力气,说完他就昏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