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君虽然记得自己答应过妻子:今日饮酒不过量,但是面对络绎不绝找上门来的妻兄妻弟,却也想不出理由不饮。
“谢过兄长吉言。”
杨戬昂首饮尽又一杯酒,喉结滚动,眼中似有无奈之色一闪而过。
闹到最后,若不是敖灼那边传来感应,催促敖玉见势不对就要上前阻拦,只怕毫不知情的四海敖氏敬一杯陪一杯,真能被杨戬一个人反过头来喝倒一片。
“这不还是酒气比人先进洞房了么?”
寝殿之内满目喜红,却还是混淆不了明艳炽烈的新嫁娘。她推了推显圣真君的肩头,力气用得还不硬是把稳如泰山的显圣真君摁坐在床沿,一边替他沏醒酒茶,一边还记得要算账:“二爷先前答应了我什么?怎么还是喝成这样了?”
真君便好声好气道:“族中兄弟是饮得有些多,但好在三哥来得及时,醉倒的没有几个。”
敖灼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三哥”是哪一条龙。
她不禁扑哧一笑。
“二爷可不要这般唤阿玉。”
她把茶盏递给杨戬,一开口也都是笑音:“他从前就与你处得不好,你再一口一个三哥地叫着,时时提醒阿玉你做了他的妹夫,只怕他更要不高兴了。”
况且这一声“三哥”,除非是西海红龙开的口,不然任凭别人叫上三千遍,白龙也不稀罕。
新嫁娘眼底噙笑,没有把这一句话说与新婚夫婿。
她只是摆出了兴师问罪的模样。
“如果阿玉不拦,二爷又待如何?”
真君手中捧着温热的茶盏,人坐在那,微微抬头看向站在身前的妻子,红烛摇曳中,他的眉目之间似乎也笼着一层温柔的暖意。
“那便来者不拒,与兄弟们好生饮过。”
“喝醉了怎么办?”
“我安静些,不吵你。”
“可若是如此,二爷不还是骗了我么?”
“嗯,是我不好。”
敖灼一句一句问,杨戬便一句一句答。
到最后,还是敖灼先有些撑不住,偏过头轻咳了好几声,才能压住笑容,继续板回一张佯怒的脸:“那我且问问二爷,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
洞房之夜,威震三界的显圣真君被新婚妻子面对面地逼问,竟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他只是弯起唇角,像是也忍住了一点笑意似的,神情却很认真地答复她。
“从此以后都不敢了。”
“这一生,杨戬对你再无瞒骗。”
而三界皆知,显圣真君一诺千金。
“现在看来”
灌江口杨府之内,成亲多年的西海红龙侧了侧头,淡淡问道:“二爷对天下人守信,唯独我这个枕边人最是无关痛痒,倒能随意违约了么?”
所谓一语诛心,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这一句狠话出口,显圣真君突然眼神微变。
“这次是出了变故。”
真君深深地凝望着妻子,半晌,他紧绷的肩背才缓缓一松,像是暂且鸣金休兵的战将,终于卸下了最后一片铠甲。
“两日前,丹穴山被破。我赶到时,除鬼王意安外,镇守此山的凤族无一幸免,举族涅槃。”
西海红龙的呼吸声变慢了。
正如敖氏龙族注定为天下水脉而生,凤族长据丹穴,誓死不退,也自是为了他们一族的天命。
丹穴之山,乃是魔域与人间的交界。
凤族世代镇守于此,忍受魔气侵袭,常年血染战袍,万不得已时宁可涅槃,也要为三界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
这是只有浴火重生的凤凰才能肩负的重任,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与四海敖氏一般,子子孙孙,生而为仙。
而一旦凤族失守,便意味着
“魔族新君践祚,杀尽叛逆,自此上下归心,万众膺服,目前正屯兵丹穴山,几次短兵相接后,与我天族将士成对峙之势。”
真君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担心吓着了谁,却没有再遮掩什么。
他苦心隐瞒着的,生怕被西海红龙看破的秘密,这一刻,终于对妻子如实相告。
“阿灼,你我这一辈的大战近在眼前了。”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