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义的期末考试很顺利,但是他们隔壁学校发生了一件大事。 考英语听力的时候,突然初二有个女生从考场窜出来,翻身从楼上跳了下去! 同场考生目瞪口呆!监考老师吓得魂飞魄散! 救护车迅速来了,呜呜呜地拉着那个女生走了。考场里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只是学生们心里是否平静就不得而知了。 这件事迅速在何义的学校里传开了,何义并没有亲见跳楼现场,但女生的班级姓名也清清楚楚,只要他不聋。这两天班里吵吵嚷嚷的都是这个事,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女生叫郑雪,三中初二一班的。据说平时就有些神神叨叨的精神不正常,最近又受了刺激,考试时候大概压力太大控制不了自己……还好楼层低,只有一条腿骨折,其他没什么事,医生说好好休养就没事。 一群女生围坐在何义的前桌,嘀嘀咕咕讨论的热火朝天,不时蹦出一些很惊悚的字眼。 “……不相信她……欺负……脾气不好……勾三搭四……” 何义听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啥叫勾三搭四?” 讨论得热闹的女孩子们静了一静,一个叫牛欣欣的女生笑眯眯地说:“何义你的耳朵挺长的啊!” 何义被噎了一下:“你们就在我前面我又不是聋子。” 牛欣欣张嘴想说什么,何义的同桌李琳推推他:“哎,你有点眼力劲儿好嘛,我们这么多女生在说话,你杵在这里不觉得尴尬吗?” 何义想抗议说这是我的位置,几个女生盯着等他让位,他默默地站起来出去了。 本来以为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没想到吃饭的时候他妈居然主动提起了这个事。 “小义,你知不知道三中有个女孩跳楼了?” 何义点点头:“知道。” 郑彩琳停了一会儿,说:“那是你舅舅的女儿。” 何义愣了,什么?他啥时候有的舅舅?哦不对,他为啥从没听说过有舅舅? 自从他来到这个家里,就没见老何夫妻俩提过任何亲戚,想来一般人都是有亲戚的,只是他们家和舅舅一家同在T市居然从无交往。 老何还在加班,何晓静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夕阳西沉,一抹余辉照在郑彩琳的脸上,半明半暗,让她的表情有了些暧昧不清。 “你舅舅和咱们家……关系不太好。”郑彩琳的声音有些犹疑,似乎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怎么了?”何义觉得她需要一个推动,便问了一句。 郑彩琳却仿佛陷入了沉思,没有回答。停了一会儿,站起来到厨房去端菜,这事就莫名其妙的不再提了。 何义不知道,她是觉得他太小还是别的原因。 晚上他跑到何晓静的屋子里问她知不知道舅舅的事。何晓静点点头:“知道,刚来T市的时候还有联系,后来不知道为啥联系就断了。郑雪我也认识,以前还一起玩过,后来我去找她,她不理我,妈妈知道了,气得又哭了一场,我也不想搭理他们家了。哼!稀罕?” 何义总觉得何晓静话里有话,便坐在那里不走,何晓静杂志也看不下去,只好又补了几句:“郑雪他们家挺有钱的,我们刚搬到这里的时候过得不太好,爸妈去找他们,希望他们能帮把手。我没去,反正回来咱妈气得一直哭,后来偶尔听爸爸说舅舅舅妈完全不给姐姐面子。妈妈是家里老大,爸爸说小时候对舅舅可好了,所以特别难过。” 何义突然想起来:“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姥姥姥爷?” 爷爷奶奶是见过的。老何过年的时候带他们回了家乡,两位老人谈不上热情,也就是面子上过得去。何义也不强求,他对他们也没什么感情,大家彼此彼此,凑合几天就行了。 但是,从来没见郑彩琳提过她的娘家,自从他来了这里,也没见过姥姥家那边的亲戚,平常不会多想,这时候才发觉有点奇怪。 何晓静翻了一页书,很干脆地说:“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停了一下,又觉得不严谨,便补了一句,“说不定小时候见过,反正我没印象。” 何义“哦”了一声,也不再纠结。从未见过,想象不出来。 郑彩琳也未再提郑雪的事,何义以为这事与他的关系到此为止,没想到他升了初二,过了半个学期,过年之后开学第一天,班主任领着一个女生进来了。 班里还在吵吵嚷嚷,刚过了年,寒假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班主任环视一圈,眼镜后的目光犀利如往常,同学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徐老师开口:“这学期我们班多了一个新同学。”用眼光示意站在讲台右边的女生,“郑雪。大家欢迎新同学。” 掌声伴着藏不住的窃窃私语,显然有同学认出来这就是之前跳楼的当事人。何义仔细打量这位表姐,只见她脸色苍白,嘴巴紧抿,眼神里讽刺意味明显,对于徐老师的介绍没有任何反应。 徐老师先让她坐在最后一排的空位上,然后又讲了一堆大家要和睦相处共同进步之类的话,才开始总结寒假作业情况。 何义的寒假作业是开学前东拼西凑的,问了几个大家都一样,是以并不太担心老师的批评,法不责众嘛。果然徐老师并没有多说,只是提醒大家要收心,初中已经过了一半了,要更加努力才行。 何义回头看了一眼郑雪,她坐在座位上,微低着头,书也未曾掏出来,不晓得在想什么。 中午吃饭的时候何义说了郑雪转来他们班的消息,郑彩琳没吱声,脸上有些复杂的神色。老何指指何义还剩一大半的面条:“快吃!都凉了。” 何义对于郑雪的到来并没有太深的感触,他之前从未见过这个人,除了妈妈和姐姐说的一点关系外,其他全不了解,也没兴趣。他以为郑雪也不会理他,毕竟两家关系不好。没想到第二天,郑雪就走到他的桌子前,敲了敲:“数学作业让我抄一下。” 说话时神情倨傲,并没有一分求人的样子,何义皱着眉头:“凭什么?” “你不是我表弟吗?”郑雪翻个白眼,一脸的理所当然。 何义被噎住了,这个是事实,但是她说话的口气怎么那么讨厌。周围已经有同学好奇的看过来,何义懒得跟她讲道理,便不再理她。 郑雪并不罢休,毫不客气地催促:“快点呀,一会儿该交作业了!” “你不能自己写?” “我不会!” 何义觉得跟她八字不合,几句话就能被她气得无语,不想纠缠,摸出数学作业扔给她。 第二节课后,数学课代表跑过来:“何义你怎么不交作业!” “啊?”何义一愣,才反应过来,走到郑雪的座位旁,郑雪正趴在那里睡觉,何义敲敲桌子,“喂!醒醒,我的作业呢?” 郑雪皱着眉头,一脸被打扰的不快,在桌斗里翻了半天,把何义的作业递给他。 “你的交了没?”何义刚想走,怕她没交,忍不住问了一句。 “交了。”郑雪又趴下了。 何义差点没气死。“你这人怎么这样!” 郑雪揉揉头发,似乎终于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也小了许多:“我忘了嘛。” 何义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借给她作业了! 大概是何义有些特殊的经历,他比同班的孩子成熟一些,不过也很有限,生起气来,连发的誓都很幼稚。 话虽如此,郑雪显然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的语文和英语还不错,其他科目也跟得上,唯独数学,不抄作业的话她能够全错。几次之后,数学老师忍不住批评了她,她站在座位上一声不吭,脸色苍白看不清表情,何义不知怎地有些不忍心。 下午放学了,班里人陆陆续续走的差不多,郑雪还坐在座位上对着数学作业本发呆,何义装做不经意的走过去扫了一眼,一塌糊涂,没几个步骤和数字是对的。他犹豫了一下,拿过作业本扔到她的桌子上,声音刻意冷淡:“明天记得给我交作业。” 郑雪没有抬头,默默地翻开开始抄。 何义知道这样其实对她不好,不自己学会只靠抄作业,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虽然他自己数学很好,但并没有好心到要给她补课。 因为家里人的态度,他对郑雪完全说不上喜欢,而且郑雪的性格也很不讨人喜欢。她好像不会好好讲话,总是带着点刻薄的气息。来到三班没几天,就跟几个同学发生了冲突。之前只是小摩擦,某天何义进门的时候,发现郑雪正和牛欣欣吵得不可开交。 “整天拍老师马屁的事儿我可干不出来!”郑雪面露不屑,冷笑道。 “我可不像有些人,不知道尊师重道。”牛欣欣不肯吃亏,立刻反唇相讥,“比不上为情跳楼的厉害,啧啧。” 郑雪眼睛里的怒气简直要把牛欣欣烧成灰:“你放什么屁!” “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有数!”牛欣欣毫不示弱。她是个厉害的,在整个年级吵架都少有敌手,现在怎么会输给一个半路转学来的。 何义听说牛欣欣认了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做干哥哥,颇有点混社会的意思。不过因为她平常大大咧咧的,也很讲义气,在班里人缘还不错。 此时便有几个人来帮腔:“欣欣,为情什么的是怎么回事啊?” 牛欣欣眼珠一转,瞟了眼前的郑雪一眼:“这要问我对面的这位了。” 郑雪身子一抖,似乎想扑过来打郑雪,却被人有意无意地拦了一下。牛欣欣跳了起来,大声嚷嚷:“怎么?你还想打人不成?不想让人说就别干呀!” 她一转头,对着围观的同学说:“还记不记得,去年咱期末考试的时候……” 郑雪突然踩着凳子爬上了桌子,连踏几张桌子到了牛欣欣身边,跳下来挥拳就打。谁也没想到女生间的斗嘴突然发展成了斗殴,都吓了一跳,赶紧奔过去拦。同学间吵个架没啥事,打个架就问题大了。郑雪动作太快,牛欣欣左脸上挨了一拳,登时气得眼睛也红了。她本来就有些混不吝,此时拎起凳子就要砸郑雪。 何义正在不远的地方,连忙跑过去挡,牛欣欣的凳子擦着他的胳膊过去了,一阵钻心的疼。何义大叫一声:“啊!” 全场安静了一瞬,郑雪挣扎着喊:“何义你快来帮我!” “帮你妹!”何义气冲冲地吼。 牛欣欣的注意力已经从郑雪身上转移了,抓着何义的胳膊:“疼不疼啊疼不疼?” 当然疼,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不好叫苦,只好皱着眉头:“还好!” 此时一个男生从教室外面跑进来,大喊:“老师来了!” 人还是围着,牛欣欣和郑雪脸上的怒气没有散去,但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班主任徐老师进门就皱着眉头,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怎么了?” 同学们都若无其事的坐回自己的座位,徐老师的目光盯着牛欣欣:“牛欣欣你来说。” 牛欣欣翻了翻眼睛:“没啥,跟郑雪吵了几句嘴。” 何义放下捂着胳膊的手,正要悄悄溜到座位上,被徐老师眼尖逮住了:“何义你说!” 全班同学都盯着何义,牛欣欣和郑雪的眼睛里有掩不住的紧张,打架和吵架可不是一个程度的错误,况且何义还是个受害者。 “没啥。”何义挠挠头,“就她俩在吵架,我们……看热闹呗。” 他还配合的笑了两声,班里气氛莫名的一下子轻松起来,郑雪仍然没什么表情,牛欣欣却绽开一个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