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人心易变,如此而已。”
好一会,女子才继续说话,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悲戚:“……阿哥,阿照没了,没有吊唁,没有谥号,也没有灵位。黄泉路上,他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
对面那人叹道:“他眉眼虽肖你,到底是凤家子。”
女子的声音酸楚难言:“可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活着。”
那人只是反问道:“鄢支的三十万子民难道不想活着吗?壬酉之乱中死去的人难道不想活着吗?叶氏一族,难道不想活着吗?”
女子只是呢喃着喊:“阿哥……”
那人依稀是笑了一下,语声却苍凉:“我也想好好活着。”
“阿哥,对不起……”女子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哽咽。她站起身,走至那人的侧边,半蹲了下去,双手去扶他的腿,依稀是想伏在他的膝边。
她的手落空了。
那人起了身,走了几步,重新在她对面坐下。
“阿哥……”
女子仰着头看他,低泣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伤心和委屈。
那人只是坐着,不言也不语。
“你连小六都肯原谅,为何不肯原谅我?”
那人终于开口,却是满满的自嘲:“我哪有这个资格?”
“阿哥。”女子起身,在那人原先的位置坐下,眼泪滚滚而下,泣声道,“阿哥,我后悔了。”
那人没说话,女子抬手,宽袍大袖遮住了她带泪的面容,哽咽却没停下,“阿哥,八年前是我不对,我不该以你的名义写那封信的。”
“阿哥,我只有你了,你原谅我吧。”
“我已经不是你的阿哥了。”
“如果,我昭告天下,八年前的那场变乱,是我一手策划呢?”女子擦了眼泪,放下遮住面容的手,目光灼灼的看向那人,孤注一掷的开口,“是我命令李恒,放松防卫,趁乱斩杀叶剑豪是我联合小……”
“懿清。”那人厉声打断她,“有些话,九郎没说,赵骁没说,我也没说,你更不应该说。”
“可我说出口了,你才能恢复自由。”
“如果只是为了自由……”那人笑的惨淡,“九郎不会安然赴死,赵骁不会缄口不言,你的阿照,也不会背着污名孤零零的埋骨他乡。”
叶鸢自回忆中醒来,泪已流了满面。
他们个个心中有大义,所以他们谁也不肯说。
好像只有她愤恨,她不平,她不甘,可她毕竟留着叶家的血。
所以她忍到现在,才终于敢说:“那一日,懿清公主在九歌楼见的那个人,是上虞侯。”
“懿清公主亲口向上虞侯承认,壬酉之乱,是她一手策划。是她指使李恒杀死南安侯,在南安侯府中搜出的那封信,也是她冒用上虞侯的名义写的。”
熙阳七年,上虞侯被囚禁在府中,怎么去的了九歌楼?
凤鸣笙只道:“证据呢?”
“如今,上虞侯和懿清公主皆已离世,鸢并无证据。诸位大人若觉得贱妾一面之词不可信,便只当做这是我的臆想罢了。”说到最后,叶鸢很是疲惫,带着些心灰意冷。可她只看着定北侯,问道,“侯爷,你信吗?”
定北侯没有说话。
“那幅画就是在那一天画的。”宁千鹤补充道,“侯爷,我是芸娘之子,阿鸢是叶氏之后。”
“好。”定北侯开口,哑了声音道,“我回去找找。”
公审就这样草草散了。
凤鸣笙满身疲惫的回到凤府。
云沉早已煮好了茶递给她,凤鸣笙接过,却没有喝,只是看着里面浮浮沉沉的茶叶,问道:“云沉,你总是说,有些事,不该由你告诉我。”
“那又该由谁告诉我呢?”她轻轻的笑,“是如今日一样,坐在公堂之上,听着他们的指控,猜测着是真是假吗?”
“是真的。”
凤鸣笙一怔。
云沉只是看着她,继续道:“阿音,壬酉之乱的事,是真的。”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凤鸣笙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份?”
“阿音。”云沉避开了她的问题,只是道,“你父亲进京了。”
“我没收到消息。”
“他不知道该同你说什么。”燕云沉说,“阿音,去找他吧。”
“熙阳六年发生的事,应当由他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