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清脆悦耳的读书声传遍了整个校园,常青树在阳光下婆娑起舞,麻雀停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唱歌。 学生时代,朗诵课文都是唱读,一个个扯着喉咙,一板一眼地照着书上念。 阮萌一朗读就开始犯困,脑袋一点一点的,打了个哈欠,用手支着课桌将脑袋固定住。 她竖着课本,物体挡住自己的脸,没人发现书后面她眯着眼在打瞌睡。 杜牧甫从书本后抬眼,看到阮萌弓着背,背脊中间有一道微突的痕迹。校服衬衫紧贴在身上,勾勒着少女曼妙清瘦的线条。 今天的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马尾也是塌的,皮筋松松垮垮扎在头发上。 小姑娘身子一塌再塌,眼见马上就要趴到桌子上去了。 这时老黑负手从外面走进来,如往常一样审查早读情况。 杜牧甫伸手,抓住阮萌头发上的皮筋,一点点扯下来。 迷迷糊糊中,阮萌只觉得有人在扯自己的头发,扯得她头皮生疼。 她皱了皱眉,“哎哟”一声直起身,感觉脑后一松,头发全部披散下来了。 阮萌回过头,看见杜牧甫低着头,一脸若无其事地读着课文,眼神也没有给她一个。 目光一垂,看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正在把玩着一只蝴蝶结发圈。 阮萌瘪了瘪嘴,小声道,“你好无聊呀!你为什么要扯我橡皮筋呀!” 杜牧甫抬眸,凉薄的目光望着阮萌,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晨读时间,有你这样打瞌睡的吗?” 阮萌瞪大眼睛,有些不满。 经过昨天的恶作剧,她觉得杜牧甫就是故意的。 自知理亏,阮萌便转过身去,不和他理论。 她鼓了鼓腮帮子,愤愤地小声嘀咕:“关你什么事。” 话音刚落,凳子被人踢了一脚,某人在身后凉凉地说道,语气特别理直气壮: “因为我是班长。” 阮萌气结。 她咬着牙,脑袋里幻想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是她,一个是杜牧甫,啪啪啪,阮萌把杜牧甫打得落花流水。 老黑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走过来,大肚子抵在阮萌的课桌旁,习惯性地眯着眼睛笑起来: “你们在聊什么呢?” 阮萌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了,说小话被抓了现行了。 相比之下,杜牧甫显得淡定许多,他对老黑说,“老师,软同学性格太胆小,我是班长,又是他后桌,所以她才对我说的。” 阮萌耳朵竖了起来,瞬间神经紧绷。隐隐约约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老黑好奇道,“是什么?” 杜牧甫煞有其事道,“软同学说,她非常想担任我们班以后的领读。” 阮萌:“……” 她她她她怎么不知道她说了这句话! 条件反射性的,阮萌转过身睁大眼睛望着杜牧甫,眼神不可置信。 活到这么大,阮萌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这样程度的睁眼说瞎话。 这幅斯文皮囊下的灵魂完全是恶魔!是骗子!是混蛋! 杜牧甫嘴边浮出不易察觉的狡黠的笑容,继续对老黑道,“我觉得,软同学新转到我们班,可是满足她这个请求,这样一来,软同学也能很快融入到集体来。” 阮萌:“……” 杜牧甫完全就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好吗! 什么请求,什么融入集体! 屁!狗屁! 阮萌不想这样任人摆布,她欲解释:“老……” “既然是这样,那我待会第一节课就在班里宣布,以后就让你来担任领读。阮萌,好好加油哦。”老黑欣慰地望着小姑娘,有一种将重任托付给她的感觉。 阮萌表情出现了裂痕,瞬间觉得泰山压顶,苦不堪言。 老黑走后,阮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喻雯不知其中所以然,真以为阮萌想当领读。 喻雯鼓励道,“加油哦,阮萌,我看好你!” 阮萌:“……” 领读什么的……她真的不会啊。 她是个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人,让她当着全班五六十个人的面领读,直接要她的命就好了。 呜呜呜…… 杜牧甫也太可恶呢,怎么可以这样呢。明明就是他们搞小动作被班主任看到,他肯定是害怕受罚才让她出来做替罪羊! 阮萌这只替罪羊一直郁闷到下课。其他同学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去食堂吃早餐。 教室里只剩下几个同学。 阮萌慢吞吞地整理桌面,忽然凳子被人踢了踢。 阮萌转过身,没好气地瞪着杜牧甫:“什么事啦!” 小姑娘霜打的茄子一般,眉眼耷拉着,整个人看起来特别丧。 杜牧甫:“恭喜,领读。” 阮萌:“……” 恭喜你个头! 反正阮萌是感觉不到他恭喜的诚意,他脸上的笑容更像幸灾乐祸。 小姑娘生气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试图以眼神威力震慑她。 殊不知在杜牧甫眼里,她生气的样子也是软绵绵的,没有一丝杀伤力。相反,炸毛的猫更激起令人顺毛的冲动。 阮萌鼻子里“哼哼”几声,转过身,发誓再也不理他。 门口有个女生忽然喊了声阮萌的名字:“有人找你,出来一下。” 阮萌抬起头,看到顾原站在后门的位置,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正冲她招手。 阮萌下意识地瘪了瘪嘴。心里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不出去的话又显得特别没有礼貌。 阮萌慢吞吞地把书塞进了课桌里,慢吞吞地起身,慢吞吞地朝顾原走过去。 明明几秒钟可以完成的动作,被她拖得无限延长。 小姑娘的不乐意完全写在了脸上,顾原看得出来,却没有半分不耐烦。 他笑眯眯地望着跟前的阮萌,小姑娘东看看西看看,眼睛就是不看他。 顾原笑道,“因为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在楼下也碰不到你的人,所以贸然地到你班级来找你了。” 知道很贸然你还来找我?阮萌腹诽一句。 她吸了吸鼻子,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那你来找我是干什么呀?” 像这种情况,换成一般人绝对不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也只有阮萌的脑回路不太正常。 旁边还有几双好奇的目光,顾原多多少少有一些尴尬,下不来台面。 他有点怀疑这姑娘是故意的,可是看着她纯良无辜的眼神,他叹了口气,承认自己败给她了。 顾原没有纠结那个话题。 他笑容和煦,对小姑娘道,“你还没有吃早餐吧,要不一起?” 阮萌非常不给面子地摇摇脑袋:“不好,我跟你又不熟。” 顾原笑容僵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继续不依不饶缠着小姑娘:“阮萌,我们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好吗?” 阮萌学着大人模样叹了口气,用沧桑无奈的语气道,“可是,我又不喜欢你,我也不想看见你。” 门外的对话,坐在教室里的杜牧甫听得一清二楚。 貌似在看书,他的注意力却全部放在了外面。听到顾原对阮萌说“你也忘不了我”的时候,杜牧甫掀了掀薄唇,眼底浮出讥诮的笑意。 小姑娘很苦恼,同时应对这种问题非常束手无策。 就在阮萌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情况下,杜牧甫起身朝她走来。 杜牧甫:“软同学,你的领读申请书有写吗?” 阮萌睁大眼睛望着杜牧甫,足足愣了十几秒。 杜牧甫:“看着我也没有用,领读申请书,上第一节课之前交给我。” 阮萌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为什么领读还要写申请书啊!” 杜牧甫丹凤眼微眯,笑意狡黠得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没有为什么,就是要写申请书。” 阮萌算是彻底明白了,杜牧甫就是仗着自己班长的位置滥用私权! 因为自己打扰了他的比赛,所以故意报复她! 小姑娘鼓了鼓腮帮子,绷着一张小脸,眼睛愤怒地瞪着杜牧甫。 杜牧甫“呵”了声,玩味道,“还生气了?没用,上第一节课之前交给我噢,要记得。” 完全被无视晾在一旁的某人,非常不悦地看了眼杜牧甫。他记得第一次和小姑娘打招呼时,他也在场。 阮萌看样子没看出来,顾原却知道,这看似是他在找阮萌的茬,实际上在给她脱身呢。 雄性动物的天性,就是在感到威胁的时候,全身都处于警备状态。 顾原此时就表现得像一只配偶被掠夺的雄性动物,警惕地望着杜牧甫。 察觉到顾原不善的目光,杜牧甫扭头,对他淡淡一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杜牧甫从两人中间穿过去,离开前提醒阮萌道: “申请书最少两千字噢,现在距离第一节课上课还有32分钟,抓紧时间吃早餐。” 话音未落,杜牧甫人已经走远了。 阮萌对杜牧甫背影翻了个白眼。真是个晦气的家伙。 小姑娘肩膀塌下来,郁闷叹了口气,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得罪了杜牧甫这么样一个假公济私的大坏蛋呢! 顾原正准备对她说什么,阮萌忽地一惊一乍起来:“还有32分钟!妈呀!完了!” 她得赶快吃早餐啊! 阮萌后知后觉地焦急起来,冲到座位上找到早餐卡,一阵风似得跑下了楼。 整个过程,顾原就像一团空气站在那里,阮萌从头至尾没有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