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山耸立云端,上面伫建着纷繁的殿宇,山腰中央的大石台上,白衣温言迎风而立,手持一把绝世——菜刀……
恰此时,一条怪鱼凭空而游,悠悠哉哉地从温言面前飘过。
他不禁瞪大了眼睛,目光如影随形。
自己长这么大,可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鱼!
随即灵光一闪。
这不就是白给?!
心念至此,温言抡起菜刀,铆足力气向怪鱼劈去。
眼看刀刃就要触碰到鱼身,却不料前一刻慢如龟速的怪鱼蓦地化作一抹流光,眨眼没了影子。
温言顿时有些悻然,随后把目标挪向殿宇。才走几步,一阵刺骨的凉意忽然从脚下传来,低头望去,下方的石台不知何故,竟已消失不见!
还没等温言反应过来,怪山与殿宇的面貌从视线中急速远去。他坠进了那狰狞的黑暗深渊中!
“啊!!”
一声凄厉的嚎叫响起,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世。
温言突然从床上坐起,面部僵硬,眼睛睁得滚圆。定了定紧张的心神,他这才抹掉额头的冷汗,哑然苦笑。
从小时候起,他睡得很不安稳,类似的怪梦不胜枚举,但,起初只是三天两头的偶尔,到了最近几年,却变得愈发频繁。
事出必有因,温言思忖片刻,觉得自己深陷梦境只有两种可能。
一,自己有病;二,鬼怪作祟。
他听说,肾虚者多梦……
荒谬!自己身强力壮,又是那不经男女之事的……
第一时间,温言便快速地把这个可能性排除。至于那鬼怪作祟,他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出自己身上有那能让鬼怪都觊觎的价值。
‘劣迹斑斑’的过去?但鬼怪是邪,主持正道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不过思绪到这里,倒让温言想起了一件令他十分火大的事情。
以前有个道士从他们镇上经过时,不堪梦扰的温言便拉住他,祈求‘破一破’。
那道士也好说话,收了点破费,便煞有介事起了法台,对着温言神神叨叨地做起了法事。
此事了却,温言邀那旅途劳顿的道士,到家中住宿一晚,以尽地主之谊。
不曾想他又在半夜惊醒,怒气冲冲去找那道士,却发现那道士不知何时跑了路,临走还顺走了一条咸鱼……
竟是那害怕揭穿老底,招摇撞骗的神棍!
温言转念一想,此事除却当猴的滋味,还白白折了银子与咸鱼,平白无故多个笑柄,真是四喜临门。
到头来怪梦依旧风生水起。
世人总是把那不能解释的事情,推归到那虚无缥缈的神魔鬼怪身上,这是世
间的常态。
是不是病态,温言不知道,但他觉得凡事清浊,瞬息万变,总得有个立足之点才行。
所以虽然被那神棍骗过,温言还是坚信‘梦境’是鬼怪作祟的产物,只不过它们隐藏的很好,没有露出丝毫马脚而已。
有可能是操纵梦境的恶魔邪祟,吸人精气的孤魂野鬼,亦或是山野精怪。
只是这个群体太笼统庞大,实在有些无法清辩,而且他又不是会寻妖捉鬼的高人。
高人……
温言不由地想到了那个字胡中年人。
以他翻手覆鱼的神仙手段,想必斩妖除魔也应该不在话下,等他再来时向他求证一下,说不定可以解决此事。
在这之前,先去学堂的藏书屋翻翻典籍,做一下鬼怪方面的常识功课,免得到时一问三不知,惹恼了神仙。
打定主意,温言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心中烦闷也退去了些,摒除杂念,转头望向窗外,天色已然微亮。
温馨那个小家伙仍在熟睡,单薄的被子被她踢到一边,嘴角噙笑,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温言不禁摇了摇头,此时已经入秋,天气虽仍有些炎热,但日头未出之前,总归有些凉意的,稍不注意,便会染上风寒感冒。
他轻轻地帮小家伙把被子盖好,随即蹑手蹑脚走出房间,从那晾衣杆拿下面巾,便到天井里的水缸旁舀水洗漱。
此时万籁俱静,隐约还能听见海浪声。
温言把脸抹干后把面巾随手一扔,确认已经准确无误地落在那晾衣杆上,这才满意一笑,抬脚向镇上的集市走去。
出海归来,次日便是大餐,这是小镇最近几年兴起的惯例习俗,意在庆祝平安归来。
起初这个是温言他们单单一家的习惯,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温馨嘴馋。
趁那小家伙还没起床撒泼打滚之前,温言便想早早把这事安排妥当。
出了门来,他从那屋与屋之间的旮旯廊道,望了眼朝歌山山脚,天色尚早,却已经有人正在田畦中辛勤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