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崖上摔下来的情景历历在目,绝对不假。但袁羽一也很确定,他现在不是肉泥,是个蛋。
个儿挺大。
如果刚刚脑子里撞钟一样和他说话的声音不是在驴他,那他就不是个单纯的平淡的蛋。他是个金灿灿的,龙[1]蛋。
他第一反应是赚大发了,金龙蛋,他这辈子都没偷过这么值钱的玩意儿。这要吹出去……嗯,没人信。
他倒也不傻得厉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颗蛋是他自己。
哈哈。他娘娘个腿儿。
他又蹦又滚,发现怎么都没办法让自己稳定的头朝上,脚朝下,最后只能斜倚到了一颗树上,才勉强找到了能让他正常思考的姿势。
在荒无一人的林子里,晒着透过树叶洒下来的光斑,他沉思接下来要怎么办。
没等他沉思出个结果,就听到了由远及近,撕心裂肺的鸡叫。
洪亮,高亢,一听就个儿大,味儿喷香。
一只五彩斑斓,孔雀大小的……鸡从斜对面扑了出来。鲜红的冠子上插着支短箭,随着它的扑腾晃晃悠悠。尾巴上的毛秃了大半,犹抱琵琶般露出个鸡屁股。
袁羽一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特立独行的鸡。在短暂的僵持后,他觉得自己和那只鸡诡异地对上了视线。
然后那只鸡发出了更加高亢的叫声,充满了坚定。
呃,坚定?
然后它就冲袁羽一冲了过来。
袁羽一……???
草丛被拨过发出刷拉刷拉的声音,脚步声混杂着略粗的呼吸声靠近。
袁羽一看了眼鸡兄头上的箭,这荒郊野外的,估计是遇上打猎的了。
他灵巧翻身一趴,预备把自己塞进边上的草丛里,勉强盖盖。但他低估了自己圆润丝滑的程度,刚趴好,就滚了出去。
他倒抽了口气,预备也发出鸡叫。但他连喊都喊不出来。
那么大个蛋咕噜噜滚飞了出去,金灿灿,晃人眼。扑腾着的鸡一愣,凄厉地喊了一声,急转弯在地上滚了个圈连扑腾带跑的冲了过来。
袁羽一转的眼冒金星,觉得自己颠了又颠,然后‘喀’停住了。
三魂七魄归位,袁羽一‘往上’一看。好么,他被一只大脚刹着了。
来人黑眼黑发,头发短的不伦不类。不是和尚,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无袖的土黄色背心,领口往下开,露出起伏的肌肉群。胡服束脚裤子,一双高筒的皮靴。皮革吱嘎吱嘎的,踩着蛋滚滚,那声音听着让袁羽一汗毛直竖。
他居高临下,手里抓着短弩,似乎对于突然出现在脚下的蛋有些意外。眉梢一挑,他抬头冲猛冲过来的鸡笑,“你的蛋?”
袁羽一……大兄弟,那鲜红的冠子,艳丽的尾羽,怎么都是只公的——
声声短促地鸡叫,鸡兄向猎户猛冲了过来,视死如归。
猎户嗤笑了一下,“不自量力。”然后就被啄的到处蹦,边蹦还边放狠话,“居然不趁现在跑,愚蠢。”
袁羽一看着左扑腾右扑腾,翅膀伸展护在自己面前的公鸡,和对面被挠的满脸棱子的猎户陷入了空前的迷惑。
一人一鸡菜鸡互啄,战地酣畅淋漓。
最后,被自己拖了后腿的鸡兄略逊一筹,被猎户一个猛虎扑食,死死压在了身下,发出了短促的一声。估计是被压晕了。
袁羽一……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被捡起来塞进皮袋子里,和不知道为什么母爱觉醒的鸡兄叮铃咣啷碰着。
在成为龙蛋的第一天,他被一个不咋地的猎户捕获了。
他娘娘个大白腿儿。
猎户一路往下,这里明显是座山。他就说,他不能那么丝滑,一下就滚下来。
天时地利人和,全落这位除了俊,一无所有的猎户身上了。
就人长得好,运气都好点儿呗。那他咋这么背呢?
哦,不对,他现在不是人了。
思绪奔涌,不知走了多久,袁羽一透过皮袋子的缝看到了正在晃晃悠悠接近的一座孤零零木屋子。
穷酸。倒也符合猎户的捕猎技能。
不是他熟悉的建筑风格。袁羽一在心里摸了摸下巴,琢磨他这到底是到了哪儿。
在地势更矮些的地方远远盘踞着黑黑的一片城,袁羽一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