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庭禄担心他重心不稳,再好端端地把豆包全撒到地上。他的话刚落地,四生子已虎虎地走到外屋地上。
赵庭禄相跟着到了外面,和他一起把豆包放到梯子上。
赵庭和四生子再到屋里后,见另一个帘子已放了上去。
几分钟过后,赵庭禄正专心将桌子上的豆包向帘子上摆时,那个长脸的媳妇开口道:“四哥你给我唱一段大鼓呗,再不学学西头的傻常青。”
赵庭禄将一个豆包拿过,但不急于摆放到帘子上:“说,傻长青才不傻呢。四队队长招呼他说,傻长青去把后面的场院划拉划拉。长青不搭茬,直到队扒拉他,他才问啥事?队长让我干活行,白干可不行,得给我记公分。”
赵庭禄翻眼皮上,脑袋微扬,右手不断地画圈。
张淑芬大声地训斥他道:“净耍狗坨子,整点人出!”
赵庭禄一呲牙,待笑不笑地说:“不说不笑不热闹,都绷着脸,那不得把人憋死!”
外屋响起了刷锅添柴的声音,张淑芬尖声喊道:“玉洁,这都刚吃完饭,还做啥?”
李玉洁轻快的声音传过来:“也不做啥,就蒸锅豆包让大伙尝尝,然后熬两个菜,让我四哥和四生子喝点儿,都不是外人。”
赵庭禄虽然不讷于言语,但在这些大姑娘小媳妇儿面前,她不敢再胡说八道。他静静地听着,听到高兴时,莞尔一笑,偶尔也插句话。
“你们知道不,冯万金和老王大狗子都判了,一个判十八年一个判十五年。”一个声音有点尖细的小媳妇儿说。
七七八八的一阵议论后,张淑芬接话道:“王大狗子倒没啥,冯万金媳妇孩子一大帮,可怎么活?”
这样同情的话语马上得到了附和,于是炕上的姑娘媳妇们便叹息起来。
李玉洁已将豆包蒸好,正掀开锅盖试图将帘子托出。里面的热汽还在蒸腾,弥散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发过后的大黄米面的香气也四溢弥漫。
“四,你给老舅妈看看,这咋也拿不出来了。”李玉洁喊道。
四生子过来,努力向锅里看了一会儿说:“没有堵头啊。”
李玉洁说:“有堵头,还没上呢,你老叔才拿过来的。快点整出来,要不再待一会儿就溻底了。”
四生死试着,可豆包挨得紧致,没有插手的地方。李玉洁想了想,找过碗和筷子,将两侧中间的豆包夹到碗里,然后对四生子说:
“这回你看行了吧?”
四生子又试了试,然后猛地托起放到锅台上,再抖着手道道:“哎呀妈呀,烫死我了。”
“老嫂,你来揭饽饽,我做菜。”李玉洁大声说。
张淑芬应道:“哎”
说完,她抬眼向缸里望。那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笑着说:“四婶,还有一缸呢。”
晚上的八点多,肃杀的寒气正威严地压过来。
张淑芬和赵庭禄是最后从李玉洁院里出来的。
“要不,让我家赵庭禄帮你磕豆包吧。”
这种试探性的说法,显示张淑芬并没有太多的诚意。
李玉洁回道:“不用,老嫂,我一个人就行了。”
赵庭禄并没有做声,他尽量地在张淑芬面前拉开与李玉洁的距离。
繁星点缀在夜幕上,偶或有一颗流星划过,狗吠声时时响起,这冬夜便愈显得静谧而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