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五、初六、然后是初七,初七是人日子,要吃面条,以祈求多福多寿。破五一过,年的气氛就淡猛然淡了,生活又复归到原来的情形,柴米油盐又变成了最紧迫的事,需用十分的心思对待。
今天便是初七。
梅春帮着母亲收拾利落后就坐在炕上,透过窗玻璃,她看到守中和守华追逐着向大街上跑去。天色晦暗,不似上些天那样阳光明媚日暖风和。云层缓慢地铺陈,把正月里的喜庆隔在那一面,再由风将它吹走。
梅春收回自己的目光,随手拿起放在窗台上的蛋圆的镜子,将自己脸面映进镜子里面。镜子里的梅春恬淡温婉,目光柔和,神态娴静。
她看了一会自己的容貌以后将镜子放到原处,然后拿起守中扔在炕里的那本《敌后武工队随手翻动。她的注意力不在书里,几个人影交替跳动在字节中间,父亲赵庭财个老叔赵庭禄仿佛成为书里的人物,林余波和孙成文也把各自的眉眼从空白处展示出来。林余波和孙成文——她在将他们进行比较,比较的结果却依然如老叔所说的那样:林余波相貌好,品性端正勤快能干但家境一般;孙成文谈不上英俊但也绝不能说丑陋,无恶言恶行家教也好,重要的是他有店员的身份,若日后真能与他成就婚姻就不会过苦日子。
梅春想得脑袋都要爆炸了,就努力地把目光聚焦在字面上,那里写道:
一天下晚,小平次郎喝了不少白兰地,脸儿红红的,漓溜歪斜地走出了餐室,一眼望到了万士顺正和几个警务人员叽叽咕咕地在念叨,两步三晃地走了过去,乜斜着……
梅春不认识那个“乜”字,就依着字形读它作“也”。她这样读了一阵儿后,把书放下,看着正在擦拭“洋炮”的赵庭财说:
“爸,那天守中还放枪了呢。”
赵庭财猛抬头道:“这败类孩子,我不让她放,他偏偷着放,这要打着人可咋整?”
他说完又继续擦拭。
赵梅香不在家里,不知哪去了,赵梅萍自己一个人叽哩嘎啦地抓嘎啦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