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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恒,一直想问你前些日子有没有救下一位小姑娘?”非羽虽是魔族人却极其讨喜,秦鸿一直把她放在心上,如今突然提起,也不知阿恒怎么回答,其实刻了个“恒”字纯属开阿恒的玩笑,他一早就知道这美玉是送与谁的了。  阿恒挑眉:“你希望我救吗?”他没有一言戳破秦鸿的心思。  “救人是好事,自然是希望的。”  阿恒吹散水面浮着的茶叶,轻呷一口,没有说话。  如此看来,秦鸿那时对丫头是于心不忍的,他也没必要把丫头藏着掖着了。    “阿恒……”  姑娘熟悉的声音响起,秦鸿抬眸只瞧见丫头定定的站在原处,看着他的神色慌乱不安,是小丫头看见太虚剑时都不曾有过的反应。  秦鸿面带淡淡笑意,起身向阿恒告别:“阿恒,我还有事,改天再来与你喝几杯。”  如此便不至于让小姑娘坐立不安了,他想。  其实本该有许多话没有问出口,只是转念想想又有什么关系呢,小丫头若当真喜欢阿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契阔生死的故事。  他取下肩头的树叶,行至远方便消失不见。    “怎么了?”  直到阿恒走到跟前,丫头才收拾好狼狈的心情。  “刚刚那人……很漂亮。”愣了许久只想到这一句,丫头觉着自己大概要感谢秦鸿将军的手下留情,最重要的是没有对阿恒多说什么。  她不在乎阴阳命途,不在乎权势名声,她只怕喜欢的人离她越来越远。  阿恒扬起唇角,笑意慵懒:“小丫头,这个词适合你。”他伸开蜷缩的手指继续道,“这块玉送与你,是不周山上的灵玉,对你身体有好处,以后记得一直带在身边。”手心的美玉阳光下散发光泽,表面光滑温润,仿佛是被抚摸良久留下的痕迹。  “嗯。”丫头接过玉佩,再抬眸阿恒已经进了屋。  “别多想了,我教你做饭。”  “好。”  原来不论你有多努力的不去触碰那些美好的东西,你的感情都会从你神色中不由自主的表现出来,丫头傻笑的看向阿恒切菜时熟料用刀的背影。  只是阿恒未曾想过,他的傻丫头从来都把他送的东西当成不能丢失的宝贝。    日子就这么闲适安宁的过了几天,阿恒总喜欢提前为她做好许多的事,不让她做饭洗衣,也不许她劈柴,修剪花草倒是可以的。  阿恒为她做了个躺椅放在院子里,睡在上面晒太阳时一侧身便能看见阿恒温和的眉眼。  “小丫头,起风了,去屋里睡吧。”  起初阿恒还会轻轻摇醒丫头,后来索性将她抱入屋中,感受她清浅的呼吸声。  丫头时常在想,日子这么一天天的过下去该有多好,白茶清欢无别事,余光和余生都是你。  她开始感谢孟槐了。  只是老天从不愿让故事遂意。    凡间的朝圣节热闹非凡,考虑到丫头身子有所恢复,在谷中又着实无趣,阿恒便好心带着她去崇吾山外玩一玩。  是夜寒风瑟瑟,吹不散人心。有夫妻舍弃良辰美景,重新走一遍初识,相约在烟火绽放的街角;有孩童躲在卖糖人的小伙子身后,试图给他的青梅竹马一个惊喜。  十里长街,灯市如昼。  阿恒带她逛过许多的地方,眠花醉柳的秦楼楚馆不怎么讨她欢喜,阿恒还在那儿惹了许多的桃花债,虽说他本不知那是什么样的地方;人们熙来攘往的夜市喧嚣不断,丫头很喜欢阿恒为她买的糖人。  “阿恒,这个糖人的名字和你名字一样。”  “只是没有我好看。”阿恒转弄着手中刚买的画卷,面不改色的道。  买糖人的老爷爷是如此介绍江恒的:战神,执太虚剑,喝酒,品茶,饱读诗书。  丫头觉着老爷爷一定是历经了沧桑,如今才能领略到什么是最好。    后来花灯会的时候,丫头与阿恒被人群冲散,所幸阿恒在出谷前嘱咐过她,若是走散了便好好照顾自己,不必等在原地,因为他总会找到她。    古楼小调,长灯几盏,霁月楼内说书先生说契阔,红尘故事,荣枯几载,谁家秀才哭俗世离合悲欢。  不知不觉,走入了人们听书喝茶的霁月楼,说书先生正敲响醒木,丫头找了个位子随意坐下,不忘鼓掌与其他人一起大叫一声好,即使她前面什么都没有听见。  桌上的茶水很快见了底,说书先生的故事也接近尾声,似乎故事的结局是女主和男主没有在一起,各自婚嫁,各自安好,昔日,也只成了昔日。  丫头不满于故事的结局,想着回头一定要找这说书先生谈一谈。    丫头漫不经心的走在青石板小路,月光拉长了她本就修长的身影,勾勒出清冷的轮廓。  “姑娘,那人偷了你东西。”耳边响起女子沉稳的声音,丫头转身,看见有小贩慌乱的逃开,她不徐不疾的拾起地上石子,将小贩击倒在地,随后走过去三两下便制服了他。    “多谢相告。”将从小贩手中拿回的玉佩放入怀中,丫头向面容姣好,衣着干净的女子道了声谢。  “姑娘好身手,我叫沈兮晗。”沈兮晗是这北辰国富甲天下的沈老爷的女儿,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并且聪慧异常,为人向来客客气气的,心思却始终无法被看透。  “非羽。”干净利落的回答脱口而出,丫头向小晗扯出笑容,示意对她有好感。  “方才我在霁月楼见过你,看你漫不经心的样子,不像是北辰人,我带你去玩玩?”其实她没有什么目的,只是第一眼便觉着非羽安静的模样很讨喜,然后开始跟踪她,寻求机会来一次相遇。  丫头迟疑许久,缓缓点头应道:“好。”  她还是不识人心善恶的时候,无法拒绝谁的好意,也不能像信任阿恒一样信任陌生人,一声“好”字,回答得极为平淡。    小晗将她拉入繁华热闹的地段,对她讲了人间许多的规章繁文以及稀奇有趣的故事,有让她皱起眉头的结局,也有让她眼含笑意的相识。  “你的玉佩用红绳系着不容易弄丢,”小晗将从小摊上买的红绳塞入丫头手中,“可是心悦你的人送的?”  “是阿恒送的。”她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时常把“阿恒”两个字放在心上,提起时便会眉眼带笑。  “你喜欢的人?”  “他是我恩人。”纵使是阿恒不在身边的时候里,她连说一声喜欢都不敢逾越。  感情的事还需自己领悟,小晗只扯了扯唇角,没有追问:“听说天上的司命神君掌管凡人的契阔生死,还能实现虔诚者的心愿,要不要去拜一拜?”  丫头很想告诉小晗事实从来不会这般美好,只是扫兴的话始终没能说出口:“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她从没有觉得自己缺少什么,从前没有在意的人和事,以后也不会奢求的更多。  只是阿恒会被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心上,如此即可。  小晗依旧不甘于丫头的无动于衷,继续劝说:“我带你去三生桥吧,据说那个地方能撮合有缘人,你不是在等人吗,兴许能在那儿等到他。”  城内有一座三生桥,与喜欢的人今日在桥上重逢便能几辈子都在一起,于是许多姑娘公子都愿意去寻找一见倾心的邂逅。  倘若能在那儿等到阿恒,自然很好。  “好。”丫头点头应了应。    曾有人说天上有一对神仙眷侣很久以前就是生活在三生桥边,而他们第一次的相遇便是这座桥,他们历经劫难最终飞升成神,能够永远在一起。人们眼里神仙从来都是美好的,所以他们渐渐的认为这座桥纵使无法给他们带来那样的好运,也能给他们最最美好的幻想,日复一日,什么时候起人们为它取名“三生桥”,再后来,它成为了恋人心目中极其神圣的地方。  其实不管它灵不灵验,有期待总归是好的,丫头更宁愿相信故事中他们不离不弃的爱情。  桥上她时常能看见谁家公子握着身边姑娘的手从身边走过,甚至有小男孩害羞的为青梅竹马戴上朴素的发簪。    后来小晗被沈老爷叫了回去,她临走前不忘关照丫头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轻信陌生人的话。  丫头点头,嘴角留有笑意,能遇见和阿恒一样关心自己的人,真好。    桥下河水清澈,河面漂着许多的花灯,灯光虽已微弱,却能照亮方寸之地。  已是深夜十分,河边有大户人家的小姐匆忙放完花灯许过愿后,便被家丁带走了,丫头转身,才发现何时起桥上已无人再走过。  街市烛火尽数熄灭,放眼望去已是清冷一片。  丫头忽然觉着是不是自己太胡闹了,才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害得阿恒没能找到她。  其实老天又如何愿意让她与阿恒在这里重逢。  她看了看手心已被捂热的玉佩,垂首走向空无一人的街市,去她与阿恒走散的地方。    有时候真的觉得美好的东西都太短暂,在你无法沉陷时便离它越来越远,直至再也抓不到,而那些留下的,都成为了无关紧要。  丫头独自等了这么久的时候,一直很害怕阿恒不会来找她。    不远处有惊呼声传来,感受到强烈的妖气,丫头皱着眉头寻了过去。  “你在做什么?”  那狐妖正欲逃走,听见她的声音便停了下来。  “吸人精气啊,你看不出来?”狐妖瞥一眼倒在地上面色发青的男子,不屑的道。  “小小狐妖就想着残害无辜百姓,真是找死。”  “你又是谁……”  不等狐妖说完,丫头果断干脆的出现在她面前,即使伤未痊愈,可这等小妖还是构不成危险的,过了几招后,狐妖便已口吐鲜血的跌在了地上。  “你是魔族人?”狐妖手指着丫头,一脸的不可置信,“既是魔族人,为凡人打抱不平可真是笑话!”  “是人是魔又有什么区别,不都有七情六欲,还有想守护的东西?你们口中这些约定成俗的原则才是可笑,说什么妖魔就该害人,真是荒唐。”她似乎要将今日的落寞以及从前的不甘都讲出来,只是无人真心愿意倾听而已。  “今日心情不好,暂且放了你。”收拾好起伏不定的心情,她移开视线不再理会狐妖的狼狈不堪。  直到小妖暗自庆幸的逃开了,她才无奈的看一眼地上的男子,将自己的精气输入他体内,期待能救活。    “来人啊,妖怪……妖怪害人了。”打更的老爷爷不知看见了哪一幕,一心以为是丫头在害人,不一会儿便有许多青年壮士拿着刀棍向丫头围了过来。  “不想他死的话都别过来。”丫头启唇,只一个凌厉的眼神便吓得那些人动弹不得。  她不是不想逃开,只是不甘心没能把人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