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陵还要逼问她,被陈映雪拦住,“陵哥儿,遥知都说了是她自己编的,显然她是真的说完了。你还不了解她,她前十几年没出过云仓,来东都城也不到一年,她能编出这些已经很不错了。要不是她实在是无知得紧,也不至于一来就得罪了公冶夫人。”
这话明着是为她说话,她怎么听得如此不舒服。
什么她能编出这样的已经不错,明是看不起她。她一个得天眷顾人,几时轮得到这些无知之人贬低,尤其是这个庶出的姑姑。
“不要你假好心!”
“你冲谁喊!”陈陵扬起巴掌,又被陈映雪制止住。
陈映雪眼中全是悲悯,“陵哥儿,你何必同她置气。她才被放了来,在公冶楚那里指不定受过什么惊吓。你没听到方才那柳卫之意,不仅安了一个疯子的名头在她身上,还勒令咱们要看住她。往后她便是同我了云仓,也只能终生不能出门不出嫁人。她心中难受,你就让她发出来吧。”
如此通情达理的好话,听得陈遥知头都快炸开了。她被放出来又如何,顶着一个疯子的名头,又得罪了公冶楚,她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不,一定还有办法的。
只要这天下不再是公冶楚掌控,她便不用再担惊受怕。
“大哥,你赶紧让程公子动手,扳倒公冶楚这天下就…”
这下陈陵终于没能忍住,一个巴掌重重下去,“这样的话也是你能说的?你是不是真的不害死我们陈家所有人你就不甘休!”
纵然陈陵的中一直此事视为毕生宏图,但这样的话不应该从陈遥知的嘴里说出来。他对这个妹妹实在是怕了,万一她到外面嚷嚷此事,只怕陈家真的完了。
“麻烦姑姑派人好好盯着她,明日一早就送她离开都城。”
“大哥!”陈遥知捂脸,“你怕什么!王败寇,自古以来富贵皆是险中求。你怕这怕那,怪不得碌碌无为!”
陈陵那个气,差点冲过去又要打她。
陈映雪道:“陵哥儿,别打她了。说来她这性子和你母亲一样,向来都是有口无,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姑姑,你就是太好性了。以前母亲…没少为难你,你从来没有怪过她。遥知是被母亲惯坏了,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简直是愚不可及。”
陈遥知瞪他,他骂的不是止是她,还有他们的母亲。
在大哥的,原来母亲竟是一个愚不可及的人。如果母亲泉下有知,不知该伤心哪般模样。
“大哥,你骂我可以,你怎么能这么说母亲!”
陈陵眼神阴鸷,他怎么说不得。在他的记忆中,母亲和父亲从来不睦。父亲那样才高卓人,母亲着实配不上。
兄妹二人互相仇视,并未看到陈映雪眼中无尽的嘲讽。
“好了,陵哥儿。你忙你的事去,遥知这有我。我一定看好她,明日一早就派人送她回云仓。”
“有劳姑姑了。”
有姑姑看,陈陵没有不放心的。
陈映雪示意两个婆子将陈遥知扶进屋,对陈遥知仇恨的目光视而不见。一关上门,她坐下来定定地看陈遥知,眼神越发的悲悯同情。
陈遥知眼下手脚也不发软了,倒是有了些力气赶人,“你还不走!”
屋子下人已全部撤离,陈映雪嘴角勾起,“你这性子,和你母亲还真是一模一样。如此沉不住气喜形于色,当真是不堪一击。”
“你…你说什么?你总算是露出真面目了,我就知道你的淡泊随和悲悯天人的样子都是装的。”
“你说我装的?那你岂不是更加不堪。”陈映雪讥笑道:“你知我受你祖父和父亲看重,你便处处和我学。学我白衣,学我的言行举止。只可惜你学的都是皮毛,皮子再像骨子也不像。”
陈遥知煞白的脸顿时通红,被人戳中思后恼羞怒,“你胡说!我…我才没有学你。你一个庶女,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这个嫡女去学。”
“是吗?”陈映雪悲悯摇头,“你如此反应,当真是心思浅显。想当初你母亲便是这般,她总想学我的样子,反而是画虎不反类犬。你们母女全看不上我这个庶女,却又想东施效颦,实可笑得紧。”
陈遥知感觉自己不光是皮被人扒了,连子也被人捅了马蜂窝。
恍惚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你不喜欢我母亲,所以你也不喜欢我。那大哥…你对他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可是你祖父一手养大的孩子。为报你祖父对我的父女情,我自是加倍还给他最疼爱的嫡孙。”
陈遥知觉得这话很怪,却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陈映雪站起来,神情悲悯而冷漠,“你也别琢磨有的没的,这世间再是繁华绮丽,日后怕是也与你没多大干系。你且安听话,尚能活得长一些。若不然,陈家说不定还要折进去几间铺子。”
“我还不如几间铺子?”陈遥知怒气冲天,死瞪着陈映雪。她最不喜欢被这个庶出的姑姑,尤其不喜欢对方怜悯她的目光。
陈映雪冷笑,“在我,铺子可值钱多了。而你,一文不值。”
陈遥知明明应该愤怒地反驳去,然而她却在对方冰冷的眼神中感到害怕。这样的姑姑,似乎不是她一直认识的人。
陈映雪又重现那种悲悯的神色,说出来的话却是冷若冰霜,“好好听话,我还能给你一口饭吃。否则,我宁愿向公冶楚讨回四间铺子,我相信你哥哥比我还愿意拿你换回铺子。”
陈遥知像被人扼住了喉咙,满目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