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声儿嘈杂而喧闹,鞭炮在新亭侯府的门口炸开,火一般红的花轿缓缓被轿夫抬起。
玉芊手里放着两只重重的金凤,因咳嗽的缘故,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送嫁的队长队伍很长,不过并非是因为和亲的缘故,而是魏太尉攻打秦国的兵将,顺势当了一把送嫁的。
街道上车水马龙,春风楼的老鸨林妈妈扭着水桶腰,满是脂粉的帕子一摇,往远处望去,那锣鼓之声已经远了,很长很长的送嫁队伍,也在拐角处消散。
花魁冒儿过来,朝着林妈妈道:“还是人家新亭侯嫡女命好,家败了,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林妈妈睇了眼送嫁队伍,低声道:“刚才里面有三个教养嬷嬷,一看就是厉害角色,你也是经过教养嬷嬷教导过的,可知其中厉害?”
冒儿听到这句,身上一阵恶寒。
教养嬷嬷,都是些泼辣又阴毒的婆娘,没个好货色,欺负起人来,更是狠。
那张玉芊怕是不好过了。
花轿在歇息的驿站停脚,那三个教养嬷嬷过来,见玉芊坐着用茶,便撸了撸袖子。
“虽然您是秦国七公主,可是我们大魏却不讲究这些,杀鸡做饭,是女人当家的本事!”一个婆子说完,另一个则拎着大菜刀往玉芊脚旁猛地一扔。
“七公主,请去杀鸡。”两个婆娘异口同声。
站在两个教养嬷嬷后面的另一个则愣了一下,正要说话就被扔菜刀的那个给她使了个眼色。
很明显,那两个凶悍的婆娘讲的并不是大魏的礼节,大魏的礼节里也绝不会让公主和后妃杀鸡,她们只是单纯很想教训一下跟前的张玉芊。
缘由自然是,她们觉得秦国人打不过她们大魏国,再者和亲公主也没几个硬骨头,欺负了便欺负了。
从大魏建国以来,她们欺负的和亲公主不下四十个,旁的不说,论起欺负和亲公主来,那真是经验丰富,手法独到。
玉芊素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杀鸡,她手里被强塞进一把大菜刀,手腕子也似乎被压弯了一般,但是目光微微一瞥到魏太尉那里,倒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魏太尉坐在扎起的凉棚下,有打扇的,有捧香茶的,还有专门伺候布菜用膳的,菜色更是五花八门,荤素搭配,精致的不能再精致。
相形见绌,这个词,玉芊如今算是理解的清清楚楚。
那教养嬷嬷见玉芊发怔,便猛地推了她一把,“公主这会子偷懒,可是违背了勤劳贤德的德行。”
“我们家小……公主,素来被娇养着,从不会这些,也没听说哪家公主要杀鸡的!”晴雪瞪了那几个婆子一眼,作势要去拿玉芊手里的刀。
那几个婆子装逼膨胀惯了的,顿时火冒三丈,跟护主的晴雪争执起来。
本来,玉芊身子就弱,如今颠簸了甚久,又被那婆子一推,耳边又争争吵吵的,忽然胸口憋闷,气塞的快要昏倒。
晴雪立刻就急了,大惊之下忙要急召太医,生怕玉芊晕倒在地。
“哎呦,这等娇贵的,随行的太医只有三个,你们七公主消受不起这为后妃鸾凤的福泽,待两天就好了,请什么太医,敢情人太医不忙,还是怎么的!!毛病倒是不少,矫情的要命!”
晴雪急的忙扶助玉芊,拿出寻常用来清心的鼻烟壶。
她家小姐是侯府嫡女,哪天不是被娇养着,莫说是一个太医,小姐一病,素来是整个太医院都搬来的。
可如今,竟被这些婆娘千万阻拦的。
但又有什么办法,新亭侯出事,这些人全是大魏的人,暗地里都是捧高踩低的人,这会子该哄着谁,他们心里门儿清。
如今便是去请,那些太医也不会来,因为魏潜才是他们该巴结奉承的。
玉芊对这些更是想的通透,待胸口那阵憋闷过去,她微微抬眼,看向那个被众星捧的“月”。
只见他一身白缎子金线绣兰花的长袍,内里穿着粉蓝色的绸缎中衣,描金的折扇微微摇着,瑞凤眼里光泽潋滟,明俊逼人的要命。
这一看,脑中忽然就浮现出上辈子他欺负她时的场景,极尽风流香艳……那些场景跟观花灯的画片一般,让她一下子耳尖发红,脸烫烫的,心绪也忽然又乱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