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夜晚,万籁俱寂。
树上的寒鸦都变得懒惰起来,被来人扰了酣梦也只是啼叫几声,又将脑袋埋在羽毛下睡着了。
凤虞拎着桃花酿来到宋檀的房间,屋里冷清,桌上唯有一盏孤灯如豆。
宋檀见到是他,忙将手上的书卷放下,问道:“如何了?”
凤虞将酒坛搁在桌上,在宋檀的对面坐下,伸手掸了掸身上的寒气,这才将今晚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今晚的桃花酿里被人下了助兴的药。
数日前,谢祯在兰桂苑前拦下凤虞。
她以绝子汤药的解药为筹码,要凤虞替她办成一件事:离间长公主与驸马之间的感情,并让长公主怀上凤虞的孩子。
不得不说,这一招委实是损人不利己,杀人还诛心。
凤虞当时表面应下,回到公主府的第二日就在自己的房中发现了解药。
谢祯要他安心等待,他便就等着,终是在今晚等来了一坛春意盎然的桃花酿。
酒是沉浮亲自去酒窖取来的,有机会往酒里下毒的只有平日里看守酒窖的丫鬟。
此人现在已被拿下,关在柴房中,等着凤虞亲自去审。
谢祯的故技重施,终于解开了宋檀心上的疑惑:他和谢蘅当年酒后有了肌肤之亲原来是因为药物使然。
此药用在谢蘅和凤虞的身上,姑且可以算得上是顺水推舟可用在他和谢蘅之间,无疑是极损的阴招。
既能让他迫于责任不得不迎娶长公主,又能让谢蘅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夫婿,痛苦一生。
正是谢祯这个恶毒的女人,同时毁了他、楚姒和谢蘅三个人的人生。
宋檀的掌心收紧,额角青筋跳动,恨不得当即就提剑进宫杀了谢祯。
凤虞将其拦住,他的目光明亮,看得宋檀胸口一紧:
“驸马难道忘了在幽州是怎么答应我的了?
“我承诺会将真相如实告知与你,代价是驸马须得出仕,且如何报仇也得由我来筹划。若驸马今晚冲动进宫,进不进得去宫门且不说,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敌过宫里的禁军?”
“况且……”凤虞用手指弹了弹酒坛,继续说道,“如今只是知道了下药之人与谢祯脱不了干系,至于楚夫人究竟是因为何种原因投水,还需接着查下去不是吗?”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宋檀终于颓然下去,靠在椅背上,眼角也变得湿润起来。
遥想他当年高中状元,夫人亦临近生产,本该是前程似锦欢喜无量,却被谢祯害得家破人亡,如傀儡一般苟活至今。
凤虞知道宋檀心中的苦楚,陪着他静坐了一会儿,这才沉沉开口:“还有一事我想恳请驸马帮忙。”
“何事?”
“暂且不要让公主知道今晚桃花酿的事情。”
这是凤虞的私心。
他不希望谢蘅误以为他对她的真心是药物作用下的心猿意马,他既然亲口承认了心意,便不想再逃避。
宋檀点点头,答应下来,然后起身送凤虞出去。
房门推开,一阵朔风回旋着涌入房中,将两人的衣袍吹起。
就在朔风的尽头,有一黑衣人踏着夜色而来,腰间一柄乌金佩刀冷冷反射着凉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