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七夕节那夜,莫彺回于房中歇息,不觉已是子时过后,仍辗转反复难以入眠,脑海中尽是父母的影子,虽说从未见过一眼,仍在脑中幻想出了两人的性格与样貌。
“父亲定然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武功了得、上天下地、无所不能……至少也是个能人贤才罢?师傅与父亲是结拜的兄弟,但为何师傅从未在我面前提过他一句?说不定是有些内情的,师傅待我如亲父一般……师傅、师娘、芙儿,都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唯有他们三人不会害我……娘亲又是个怎样的人呢……听芙儿描述,大概是温柔端庄的,娘亲啊娘亲,你和父亲怎么还不来找我呢?当真是不要我了么……但也没关系,我还要你们便是……”
他独自想了一大堆事,又偷偷跑去柜台拿了一小壶酒,原想学别人借酒来消愁,半滴入口后便被辣的直吐口水。莫彺倚在窗前拿着酒壶,嘴里喃喃道:“都说酒能消愁,都是骗人的,尝起来跟辣子水一般,有甚么好喝喔?”自言自语到一半,忽而听见头上咔咔的响声传来,内心一惊,想道:“屋顶上有人?”
他忙将窗户闭起,耳朵贴在窗纸上聆听,咔咔的瓦片碰撞声接连不断,又想到秦师伯与芙儿所说的那位独孤前辈都在,他们武功十分高超,应该会保护好芙儿与秦佩师姐,于是当下便穿好衣裳,小心地从房门出去,哪知刚踏出房门,只见一个身影飞快的闪过,甚么都看不出来,一时还觉得自己是眼花了,但心仍觉不妥,赶紧跑下楼查看,跑到一半经过秦佩的房门,那门忽然门户小开,一只小手将他拉了进去。
“啊……”,莫彺还未叫出声来,一只手便将他嘴巴捂住了。
“别作声,你不要命了?”
莫彺往后一看,原来正是秦佩,见她未戴面纱,淡粉的双唇似两片桃花一般,贴近自己下巴。
“你又在想些甚么坏事情?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秦佩轻喝道。
莫彺忽想起那奇青门该死的门规,当下将头转开,道:“不看便不看!你想嫁我两次,我还未必想娶你两次。”
秦佩听后又羞又气,一只玉手捏住莫彺的鼻子,又将他拧了过来,另一只手抄起身旁的短刀高举,正欲挥刀而下。莫彺心中大惊,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忙小声道:“错了错了,你把刀放下好吗?”
秦佩被激得脑袋发昏,当下也不管两人身子贴在一齐,一条缝隙也看不出来,举刀的手又往下用了几分力。
莫彺大急,心道:“这小娘皮怎力气这般大。”忽而看到面前这张玲珑面,一双丹凤俏眼闪烁,阑珊灯光映在她眼中,又如不食人间烟火,清明动人,左眼角下雕着一粒泪痣,当真怜人。但此刻性命攸关,也不管的甚么美人还是丑八怪,当即喊道:“秦佩师姐,你当真要割我鼻子?”
见秦佩仍不作声,他也不管不顾,心道:“你既要割我鼻子,那我也要咬掉你的鼻子,全当是一鼻换一鼻了!”随即张开嘴巴朝秦佩玉鼻咬去,秦佩“嚇”的一声被吓了一跳,头往后一仰,怎料一双淡粉薄唇被咬了个正着。
“嗯?秦佩师姐,你的鼻子怎是扁扁的?”莫彺问道。
秦佩“唔”的喊出声来,一只手伸到莫彺腰间一把捏了下去,疼的莫彺眼角飙出泪来,却也不敢再造次了,只将秦佩一把推开,忙道:“秦佩师姐,你没事罢?”
见秦佩两眼汪汪,鼻子发酸,捂着嘴巴,一张俏脸通红,她望了望手中的匕首,忽然心一横,转而朝向自己胸口刺了下去。
“停手!”莫彺心中猛的一惊,当即想起师傅临走前教予他的那招“龙入魂渊”,随即一掌向上打了出去,秦佩本只是内心单纯一时冲动,并无求死之心,那握着匕首的手被掌风一击打落,落下的匕首不偏不倚划中莫彺的手掌,血液当即顺着流下。
匕首落地,秦佩当即反应过来,花容失色道:“你……你,我……”
莫彺只觉惭愧不已,当即说道:“秦佩师姐,是我失礼了……”随后便准备退出房门,这才刚握向门把,突然觉得胸口和小腹一阵剧痛,“啊”的一声全身失力,倒在地上。
秦佩掩嘴惊道:“我那匕首上涂有剧毒,我去找解药!”说罢便忙到行李处翻箱倒柜,很快便找到一个小瓶子出来,随即将瓶中的一粒药丸倒在手中,道:“你快将解药服下!”
只见莫彺剧痛难忍,腹中好像要裂开来一般,在地上胡乱翻滚,秦佩将他按住,点了他的肩并穴,随后将药喂入他的口中,但见莫彺服下了药后,仍然神色痛苦,满额大汗。
秦佩忽而想到,匕首上的毒药并非是致人痛苦的,况且莫彺才刚被匕首划伤,又怎么会一转眼就发作?她解了莫彺的穴道,又问道:“你好些了没?”,见莫彺面色如霜,双眼沉沉快要昏死过去,又模向他的手,冷的刺骨。
“怎么会这样?”,秦佩一时失了分寸,忽而想起父亲便在不远的厢房处,刚想起身去请父亲,房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秦佩姐姐,你这怎么那么吵?”,原是苏灵芙听到动静过了来。
秦佩忙将脸转向一旁,轻声说道:“芙妹妹,你来的正好了,你快看看你哥哥,他……他好似病了。”
苏灵芙见地上躺着一人,已然昏倒,正是莫彺本人。
“彺哥哥!你怎么了?”苏灵芙忙上去扶起,拍了拍他的脸庞,却毫无反应。
苏灵芙见状急的哭了出来,秦佩道:“芙儿妹妹,你先看着他,我去叫人过来。”说罢忙跑了出去。
苏灵芙一模莫彺的手,却感到一阵冰寒,再看向他时,脸上好似结了一层薄霜。她哭喊道:“彺哥哥,你怎么啦,快醒来啊,灵芙再也不调皮啦,呜呜……”
“冷……好冷……”莫彺忽然颤巍巍的说道。
苏灵芙扯下旁边床上的被子,抱着莫彺盖了起来,边啜泣边说道:“没事的……很快就不冷了,我给你取暖……我给你取暖,会没事的……”
当她哭喊之时,忽然听道一只脚踏入房中,身后那人说道:“将这颗丹药给他服下,快!”
苏灵芙向后望去,原是独孤妄,见他手中躺着一粒金晃晃的丹药,只看光泽便知道名贵至极。她忙将丹药接过,喂入莫彺口中,又拿了水给他喝下。
苏灵芙将莫彺安顿在床上,见他脸上霜已褪去,面色红润起来,又拿毛巾将他的脸抹洗干净,随后为他盖上被子,这才长出一口气,她转向身后想对独孤妄道谢,哪知人已经不见了。
这时莫彺眼睛微微睁开,苏灵芙见状,忙拿温热的毛巾敷在他额上,细声问道:“彺哥哥,你感觉怎么样?”
莫彺睁眼见到苏灵芙,但此刻力气全无,肚中感到一片暖意,他轻轻摇头示意。苏灵芙长呼一口气,轻声道:“你没事就好,见累吗?你睡罢,我在旁边看着,不会有人吵着你的。”
莫彺又摇了摇头,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苏灵芙忙道:“我去拿水。”随后又倒了一碗水,一小口一小口的让他喝下。
莫彺闭目许久之后,方才睁开眼睛,忽然眼角一酸,微微张开嘴巴说道:“芙儿,芙儿……”
“怎么了?彺哥哥,我在这。”
“我……我刚才好像梦到了娘亲。”莫彺小声道。
苏灵芙内心一疼,道:“那表示你很快就会与你娘亲见面,很快你们就可以母子团聚了。”
莫彺叹口气,说道:“我是不是丹田碎裂了?”
苏灵芙惊了一跳,忙摸向莫彺小腹,用内力查探之后,轻出一口气,道:“没这回事,你好的很呢。”
莫彺痛声道:“我刚才感到腹中、胸口剧痛,全身内力已然消逝,不是丹田破裂,那会是甚么?。”
苏灵芙用脸颊贴着他的额头,道:“我用内力查探,你丹田仍完好无缺,但……但内力,已经耗的个干干净净了。”
莫彺摇头道:“定是我刚才那招‘龙入魂渊’将内力耗干,我才初入武道,实在不该太过高估自己。”
苏灵芙强笑道:“爹爹的武功虽然高深莫测,但彺哥哥在练个数年,说不定连爹爹也要对你改观。”
莫彺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芙儿,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苏灵芙应声答道:“彺哥哥,莫说一件事,你尽管说罢,几百、几千件事芙儿也会为你做到。”
莫彺点点头,道:“倘若我哪天……无法再陪着你了,你千万不要做些甚么傻事,我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长大,无论你以后做甚么,莫彺哥都会支持你,我只希望我的傻丫头,以后能天天开心,找户称心如意的公子嫁出去,那我便能安心了。”
苏灵芙听到那声“嫁出去”,当即脸色一变,喃喃道:“莫彺哥……”
莫彺忙问道:“芙儿,你怎么了?有甚么心事么?”
苏灵芙抹着眼泪,道:“没……没事。”
此时莫彺力气回了几成,身子已经没甚么不适,见他笑道:“莫不是我家傻妹子有了心上人?”
苏灵芙吓了一跳,但未说不是,只是点了点头,道:“莫彺哥,我是喜欢一个人,那人聪明、正直、不羁,虽不是貌比潘安,但仍算风流倜傥,虽然武功平平,但亦肯永世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