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姣姣听他这番陈述,心中腾腾卷起百丈怒滔。
曾经害她性命的是她的大弟子,也是魔界的大护法媸幽。媸幽下毒伤她时,曾嘲笑说:你竟浑不觉身边的人对你早有二心,这君主之位还是趁早让出来。
她本不信对她向来言听计从的凌阳也有异心,媸幽却说凌阳早已想夺位,只是不忍心亲手了结自己师父的性命,她只好冒大不违替他下手。
花姣姣一度对媸幽的这番说辞将信将疑,认为凌阳应当还是有良知的。如今听闻凌阳当上了魔君,微渺的希望被真相灭得又快又狠,咻地连缕烟都瞧不见。
花姣姣情绪有些失控,手臂更是控制不住地发颤。她强忍愤怒,咬牙问道:“既然拥护了新君主,你又为何私自离开魔宫,来人界行祸害之事!”
谢波喘气时不知吸入了什么,喉间有些微烧蚀之感,接着被喉管的血腥味呛到,咳了数声,却才道:“君上明鉴,来此行事并非我本意,此乃二护法下的命令,我等不敢不从啊!”
“说来!”花姣姣命令。
谢波如实招出:“二护法将琉璃盅交与百名魔兵之手,并命五十名魔兵寻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又命五十名魔兵寻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男子,将琉璃盅近身放置。倘若无法近身放置,则埋入有长根的老树下。待盅内的噬灵草开花,便将琉璃盅带回魔界……”
他胸口突然刺痛,越说越吃力,只好停下来喘气。
“带回魔界作何?说!”花姣姣厉声催促。
谢波不经意抬头,忽然惊恐地瞪大眼:“君上......你的额......噗!!”
他张口猛地喷出血,浑身痛苦地抽搐。鲜血不断从他口中涌出,紧接着耳鼻眼皆是流血不止。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气绝身亡。
花姣姣莫名其妙染了一身的血。
她只不过扇了他两巴掌,他竟脆弱得吐血而亡?
花姣姣正欲捻诀净身,可她将将运功,仿似打开了体内某道闸门,一股汹涌的力量瞬间破闸而出。
她的右手不自禁地握住谢波的天灵盖,手指渐渐收紧。耳边清晰可闻骨头咔咔碎裂声,刺激她的感官,仿佛能看见颅骨崩裂,脑浆迸出的画面,教她颤栗激动。
就在她的神志逐渐恍惚时,一阵大风陡然将船舱的木门撞开。灌入的冷风将船内烛火悉数吹灭,就连天上的晖晖明月也被乌云遮挡。
船舱内顿时昏暗,窥不见半寸光亮。周遭的事物似乎被定住,木船摇摆的吱呀声戛然而止,就连江水的涌动声也停歇了。
花姣姣急忙起身,一边警惕细听四周动静,一边蓄力于掌中,这才发现体内突涌的力量并非来自魔元。且她额间会因运功蓄力而发胀,每胀一次,便有力量自额间涌出,遍及百骸,仿佛取之不尽。
花姣姣渐觉浑身轻飘如羽,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在体内肆意扩张。
她正察觉右侧起了一丝凉风,抬掌就要打去,脸颊冷不防被一片软布扫过,清凉的触感似秋夜的江水。
花姣姣迅速伸手去抓,却捞了个空。
不明的状况令她焦虑又恼怒,额间涌出的力量越发汹涌湍急,犹如溃堤的江湖,倾泄而出。她双拳紧握,渐渐无法控制这股力量,心中生出欲毁尽一切的狂躁感。
自她额间散出的红雾在船舱蔓延开来,所掠之处,木腐瓷碎。船梁也被蚀穿,吱吱呀呀快撑不住。
花姣姣浑然不知周遭动静因她所致,双眸蒙上一层赤光,视力倏而清晰,这才发现面前赫然站着个人!
“谁!”她抬头望去。就要看见那人容貌,一道咒语猝不及防刺入她耳中。
花姣姣顿觉脑袋似被铁盾挤压,整个头皮都在往眉心拉扯聚缩,痛得她抱头跪了下来。
“你是谁!为什么会念这咒!”花姣姣嘶吼着想起身看清此人,体内力量却随着一道道咒语的袭来而被迅速击溃。
不知许久,身子被抽空一般,无力地坠落。直到晕厥前,她都没看清来人的真容。
他蹲下身,将咒印覆于她额间,几缕未收的红雾悉数汇入她额心。
确认封印完成,他才移开手。翻手一看,掌心竟被红雾灼出肉骨可见的血坑。他眉头不曾皱一下,施法运力,血肉生长,片刻恢复如初。
他将花姣姣稳稳抱在身前,走出船舱。
乌云恰散去,皎洁月色洒落江面,浸过他一身霜色长裳,泛起幽幽冷光,宛如他冷如霜的双眸。
他刚刚踏上岸,江上的船体顷刻瓦解,哗啦啦沉入江底,片刻波敛无痕。
他踏步离开,衣裳表面似剥纸一般,一层层变为水蓝色,就连容貌也变了。方才目光如霜,冷冷清清。此时,他垂眸瞧着花姣姣恬静的脸庞,眼中柔情似水。
少年如玉,眉目清俊,正是陆长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