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天没有做过那种梦了,我的病,应该就快好了吧。
又有一天,乌兰图娅邀我一起骑马放风筝。
骑马放风筝?这可真是闻所未闻。我登时来了兴致。
“可是,要到哪里找风筝呢?”我犯了难。
她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突然变出一只巨大的彩鸢风筝,“当当当当!”
“我早就准备好啦。”
我跟着她一道出去,今天阳光正好,天地明亮,风轻轻吹着,不冷也不热。我有点纳闷,说这么小的风能放起风筝来么?
她说当然可以,瞧我的吧。
她说完这句,一手架着风筝,一手驱着马慢慢往前走。
我晃晃悠悠地跟上,一回头,发现阿古达木骑马立在原地,定定地看着我们,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今天有一些奇怪。以前,他就像一个守护公主的侍卫,不远不近地护在乌兰图娅身边。而今天,他就跟怯了一样,始终离乌兰图娅远远的。
就好像有什么人这样命令过他似的。
“跟上啊,阿古达木。”我说。
他这才跟了上来,目光不时落在乌兰图娅身上,又做贼一样地迅速移开。
我重新看向乌兰图娅,她趁着风大,猛地抖开风筝线。山岗上的风将风筝的纸面吹得簌簌作响。呼啦啦一下子,眨眼之间,那风筝便高高地飞了起来。她一拍马背,喊了声“驾!”,那马便带着她与风筝一同疾驰。那风筝在凛冽狂风中越飞越高,升入高高的天空,化作一个小点。
乌兰图娅一边骑马一边回头看我,“怎么样,小志哥哥,我就说它能飞起来吧!”
她骑马的速度飞快,快到我有点儿担心,连忙策马跟上,喊:“你慢点儿。”
距离太远了,她没有听到。
她骑马的身影就像风一样远去,而且两只手都抓着风筝线,一双眼睛只盯着天上的风筝,连路都不看,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我只好放下以往的内敛,双手紧紧抓牢缰绳,放声大喊:“慢—点—儿!”
她这次听到了,哈哈大笑,笑声随着呼啸的风一同叩响我的耳膜,透着满满的得意与喜悦。就在这时,“啊”的一声惨叫,她像只断翅的燕子一般从马上摔下,狠狠砸在地上。
我心里一沉,连忙赶过去。“摔到哪里了?”我翻身下马。
她抬起头来,脸色惨白,额颈间带着汗珠,却是十分勉强地冲我挤出一个笑容:
“小志哥…你刚刚下马的样子…好帅……”
声音虚弱,带着喘息。
我稍稍放下心来,还能开玩笑,应该不是特别严重。
“伤到哪里了?”我蹲下去,见她护着腿,便捉住她的脚腕,帮她检查伤势。
她瑟缩一下,不动了。
果然,她的脚腕上,有一块渗人的淤青。
“还…”我抬头,发觉她一直在盯着我,眼睛里带着异样的神采。
“还能走路吗?”我别过头去,心里隐隐有些别扭。
“走不了了。”她的声音柔弱又委屈,像是随时就要哭出来。听得我心里一揪,连忙道:“你别怕,我…我背你去诊所。”
我说着蹲在地上,双臂向后别,做了个请她上来的动作。
她道:“我、我想先去河边,清洗一下伤口。”
我柔声道:“好,你先上来。”
她没有动。
我扭头看她,她也看向我,樱唇轻抿,水灵灵的大眼睛含着半汪泪。那一刻,我突然读懂了她的意思。
她想要我抱他。
“我、我动不了…”她说。
我向后看,刚刚乌兰图娅骑马太快了,阿古达木没能跟上,一时半会儿肯定找不过来。现在,想要他帮忙,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了。
“小志哥哥。”她又小声道。
“好,”我冷汗直下,稍稍吸了一口气,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她不算很重,我却因身体僵硬,走得格外艰难。“还…还疼么?”我想方设法转移注意力。
“有小志哥哥在,我就不疼了。”她说着,声音越来越轻,飘在风中的发丝轻挠我的脖子,让我一阵阵发痒。
路也走得愈发艰难。
“小志哥哥,”她紧紧抿着唇,满面忧色,“我…我是不是很重?要不…还是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吧。”
“没、没事……”我咬着牙说,“就快到了。”
终于到了河边,我如释重负地将她放下。
她坐在草地上,想要伸手撩水,擦洗脚腕上的伤口,可她动弹不得,样子十分艰辛。
我连忙道:“你不要动,还是我来吧。”
我沾湿了手,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她流的血不多,但却擦破了一大片皮,还有些小小的砂砾黏在血肉里。那么大的一片擦伤烙在白生生的小腿上,看着就让人心疼。
我的手一触碰到她的伤口,她就猛地瑟缩一下,紧紧咬住牙。
“很疼吗?”我说。
“还、还好…”她说。
我大气不敢喘地帮她清理伤口,每一下都小心翼翼。我一直弓着腰,姿势十分难受,背部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她凑过头来,脑袋离我十分之近。我紧紧盯着她伤口上的砂砾,一下不敢抬头,眼角的余光,却能够察觉到,她其实一直都在盯着我看。
“小志哥。”在我终于帮她清理干净伤口,深深呼出一口气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呼唤我的名字。
我本能地侧头看她,下一秒,她的手环住我的脖子,唇随之烙了上来。
我的脑袋空白了两秒,然后里面“嗡”地一下。我触电般地跳起来,惊魂未定地看着她。
她像被吓到一般惊疑地望着我,眼睛里泛着楚楚可怜的泪花。
“小志哥,我、我喜欢你…”她咬着唇,说出了这句让我犹如五雷轰顶的话。
她狠狠睁着眼睛,用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伸手拉我的胳膊。我早已无法思考,本能地甩开她,仓皇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