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河很想安慰妻子,他们一家三口是不会有问题,他们这次也可以平安渡过。但话音在旁,就是讲不出声。 路只有一条,就是那条通往断天崖的唯一山路。越是接近山顶,身旁的景物也变得越灰暗。青翠的树木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毫无生气的沙石。 树木的稀疏令视野变得广阔。 楚天河只需回头一望,就能见到那人,见到那位故作斯文,从后追来的西门半川。 当感到楚天河在遥望,西门半川就会停下来,似有响应般的笑。 同是生路,同是死路。 要再快点。可是水月儿才产下婴孩不到半月,加上连续多天的赶路,更是令她血色全无。现在她想快也快不了,如果不是楚天河不时的扶和背,她早就倒下。 她累,楚天河也累。不过两人仍在坚持,即使只有一丝生机,他们都不会放弃的。 为了对方,也为了怀中沉睡的婴孩。 说起来这位小女婴也是不幸,她出生之时就是西门半川爪牙寻上门的日子。一路上她都没有试过一次的安稳休睡。不过也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小女婴都习惯了,现在的她只要在父母的怀抱中就可以睡下,不会因外界的改变惊醒。 所以说小孩是最幸福的,他们一无所知,也不需要知。只要父母在,前方的危难都不会发生在他们的身上。 楚天河和水月儿就是不想乖女儿现在就体会到危险,他们一直的咬牙强行,终于,他们也来到顶峰了。 断天崖。 断天崖就如所听闻那般,在山之尽处是一道雾河。一线之差,另一方再不是大地,而是无尽的天崖。从没有人知道山崖下是甚么,因为这里长年笼罩着薄雾,不知深浅,只知永不能踏足。 不过也因为这里的景致宏伟独特,不时有文人墨客到此采风。可天崖风大,文人体弱。于是他们就合资聘人在此架起了一座亭,崖亭。 崖亭无特别,就与坊间的休憩小亭无异。 亭不奇,人奇。崖亭中竟坐着一位青衣女子。 当楚天河夫妇刚登顶时,相方就来了一个对望。可崖中淡雾,楚天河看不清。 但他就是感到那位女子可以清楚看到,她在留意着他们夫妻两人。不过只是一眼,青衣女子就没有再理会。 这时,楚天河心中突然一动,他想起了一件事。 楚天河既名为剑侠,侠之一字早已印在心间。 "姑娘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等一会有危险。"虽然他已在危中,可只要想到西门半川的为人,楚天河就不忍心。 是很蠢,自身难顾下,他还知道要提醒旁人一声。 可是在楚天河的焦急声中,先一步回应他的,是西门半川。 "山上竟有美人儿?楚小兄弟你死前也做了一件好事啊!" 西门半川长于轻功,同时又身怀内功深厚。他要追上楚天河夫妻根本不是难事。他已经很慢了,但他的慢也只是比两人迟来半步。所以楚天河二人前脚刚稳,西门半川已转眼即至。 这位老风流在逆风位,可他也听到楚天河所说,闻声他就一喜。不过这一喜之下的一眼,立即令他心中生寒,因为他认识那位女子。 西门半川好歹是元洲四大家的其中一位家主,在这个世界上他招惹不起的人真不多。只是眼前女子,正好在此列。 她不是人。 她是妖,而且是兽妖一族的五王之一,青姬。 可能说惹不起是夸大,但招惹上总是麻烦。所以女子再美,西门半川也只是戒备的留步望着。 是楚天河的后手?不可能。 从刚才的唤声中就知道楚天河不清楚青姬的真正身份,否则他就不会作出那不必要的提醒。 结果在断天崖下,竟成了三角之势。可幸的是,楚天河和水月儿也暂得安全。 不过场上没有愚笨之人。 楚天河在观言察色中寻找机会时,西门半川已经动手。他不知道青姬为甚么在这里,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为了楚天河夫妻而来,否则她不会只坐不动。 眼见此景。西门半川也不再作猫戏老鼠,免得多生事端的他收起了纸扇,直接就向着楚天河下死手。 掌化寒风,风疑如冰。 一剎那间,还没有亲身接触,楚天河已感到那股寒意。但说是寒意,不如说是死意。寒冰所化冰针共九,九针分袭楚天河全身死穴。 不过西门半川有点托大了吗?两人虽然不在同一等级,楚天河也不是庸手啊。 西门半川正面而攻,而且一招即收手。看他的眼神就像在说着,"楚天河,你死了。" 两人的差距真的这么大吗? 不是的。两人之间不至于这地步,可眼前结果,将会是这样的悲哀。 因为楚天河不能动。 他的背后就是亲爱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如果他避开,西门半川的寒针就会直接降到她们身上,不黯武功的她们将会立死当场。 楚天河只能拼命,他拼着受下三针也要挡下其余六针,为的就是不伤身后人分毫。 冰针入体,西门家的家传武学,鼎寒之气旋即化作猛兽一般,直侵入楚天河的内脏经脉。 重伤了。 鼎寒气劲不是一般的霸道,楚天河不能再动半分。他只可以暗动真气,慢慢把胸中的那一口阴寒之俘吐出。如果时间许可,楚天河仍勉强有着生机。 "太无聊了,想不到楚小兄弟你三年来都没有寸进。而且连我的真正杀招都没有见到,真失望。" 甚么?即使不能动,需调息的楚天河也要转身。同时,自责的眼神也在他脸上出现。 还是大意了,楚天河想不到西门半川的鼎寒之气比想象中更可怕,也更阴毒。被挡下的六针竟在剎那间从有形之体回到无形,寒风之力透过楚天河的身体直达水月儿母女身上。 不过可幸的是,怀中女婴在母亲的紧拥下没有正面受袭,她只是受到小小的轻伤。 但冰冷的气劲不是一般的痛苦,成年人都不一定受得了,更何况是还没满月的小婴儿。 她哭了。 清脆的婴孩声在断天崖中响起。而最想不到的是,这一哭惊动了那位一直不发一言的青姬。 "他们生机死断,你可以走了。" 西门半川皱眉了。虽然说楚天河夫妇已必死,但他最想的是亲眼所见,他要见证两人死时的表情。而且两人死也不足够,那个孽种也要死! "青姬你要插手?"这时候,西门半川不再假惺惺。反正他要的只是数息,在青姬真正的出手前,西门半川有信心解决这一家三口。 "你认为是就是吧,总之你现在就要走,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青姬看似柔软,但她从亭中站起时,身为妖王的气势也随之出现。同时西门半川欲准备再现的鼎寒之气,也在青姬的妖力压制下不得不撤手。 他的确可以杀死楚天河三口,可他出手的时候也会露出空门,难保一气之下的青姬不会含怒而攻。 就此放手?西门半川不服,也不会! 他要质问青姬为何无故出手! 但就在他正要怒指申问时,天地间传出接连震响。伴随着响声,风云似要变色了。 幸好不是天威,宁心静听下能知是人为。有人在向着山上奔走,他们在武斗。 听那对撞之声更可知不是凡手,来人不善! 不过越是激斗,青姬平淡的脸上越见不同,她在期待? 此时西门半川也完全收手了,他要戒备突然的变故。 反观本是局中人的楚天河则放下了所有心思,他只是望着怀中玉人。 一分一秒也不能放弃的看,因为这是最后机会。 水月儿直接被鼎寒之气攻击,其中的阴寒之气瞬间破体。现在除非有仙人打救,否则她活不过片间。楚天河知道,也明白。所以他不用再担心,也不用再理会。 不能同生,幸能共死。 "天河。。。"一声叫唤再无下文,不过楚天河已懂妻子的意思,他更加用力的抱着。 小女婴也知道接着的不幸事吗?她也不哭了,她只是望着父母。 无声、温馨。 无声、悲恸。 水月儿闭上眼睛了,但楚天河再次张开了血红的眼睛。他充满恨意的盯着西门半川,左手抱起小婴孩的同时,右手也提起了利剑。 不过怒极之下,他没有鲁莽。 他只是在望和等,望着那个必杀之人,等待最佳的必杀时机。 被楚天河仇视着的西门半川当然感到身心不如意,可是他没有动,起码现在的他不能动。 因为眼前已不止一位妖王,五大妖王竟有四位在断天崖上。而追赶他们来的,正是元洲之皇古守贤和另两大家主。 刚才突然响起的轰天之声,不问可知就是相方的打斗声。西门半川再没有闲情理会那个一指可压死的楚天河,现在他的注意力需要都放在莫名而至的数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