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茹有些懵,觉得自己有几分胜算了,说不定还能把一下子把嫡姐击倒,她抿抿嘴角,脸颊上抿出两个酒窝窝来。
不过,想到嫡姐满脸浅笑,手底下杀伐果断的样子,玉茹又耷拉下来,好不容易鼓起来的一点点勇气,很快泄了气。
算了算了,如今姨娘好好的,只要嫡姐不来招惹她,她就饶、饶嫡姐一命好了......
玉茹说这话,莫名有些心虚。
侍女们忙进忙出,脚步轻轻,但动作一点儿都不慢,很快收拾停当。
今儿是玉茹的生辰,木槿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大红色金丝锦裙给玉茹穿上,这裙子分为上袄、下裙,裙摆和袖口都滚着雪白的狐狸毛,连秀样也是秀坊里没有的,瞧着别致又好看。
玉茹对着镜子瞧了一遍,又低头摸了摸滚了白边的袖口,发现里头有个鼓鼓囊囊的暗袋,满意地点头。
丫鬟们果然知道她的心意,衣裳设计的不错。
萱草拎着食盒过来,一进门就被玉茹吸引去了注意力,她走过来笑嘻嘻地行过礼,不住称赞,
“姑娘穿正红色好看,就像那个什么......什么神仙妃子!”
她这一说,屋里的大小丫头们,都一齐称赞起来,负责打扮的木槿眼里隐隐有些得意。
木槿负责玉茹的衣着打扮,夸赞姑娘好看,这里头也有她的一点点功劳吧!
不过姑娘确实好看啊,木槿给玉茹整理好裙摆,站起身来,眼神控制不住在姑娘脸上扫了一圈。
她们姑娘可比大姑娘和三姑娘好看多了,皮肤白白的,站在那儿就跟幅画似的,高兴的时候笑出两个酒窝,她们就是没喝酒,也跟着醉了一回。
“贫嘴!”
玉茹笑骂一句,一转头看芍药还站在她跟前,瞧了瞧她的眼睛,故意道,
“回去休息吧,值了一晚上的夜,眼圈都黑了。”
底下的小丫头们都出去了,屋子里只有几个亲近的大丫鬟,暂且不去想正院的事儿,玉茹又恢复了几分活泼,缓步走到圆凳边上坐下,和丫头开起玩笑来。
“姑娘!”
芍药晓得玉茹在逗她,跺一跺脚,佯装生气,眼睛扫了一眼芍药手里的食盒,紧接着道。
“我看姑娘这是要吃朝食了,怕奴婢看上了,厚着脸皮蹭着要吧!”
“芸豆卷你素来不喜欢的,另外就是一碗红枣燕窝粥、并几个素包子。”
“嗯......看在你昨晚上值夜辛苦的份上,让芍药一会儿给你留一碗粥吧。”
玉茹单手撑着下巴,掰着手指头点菜名,顺手给了芍药一个恩典。
芍药几人都是跟着玉茹从小一起长起来的,玉茹和她们一块儿说起话来格外随意些,没有外人的时候,丫头们偶尔没规矩,玉茹并不会计较。
芍药圆圆的脸上露出笑意,谢过恩,福一福就出去了。
萱草把手里的食盒拎到桌上来,揭开盖子,依样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确实是玉茹说的那些,一字不差。
她摆碗筷的手还算稳,眼神却带着惊奇,
“姑娘好生厉害,奴婢还没揭盖子,您就晓得里头摆的什么了?莫不是木槿偷偷告诉您了?”
萱草有些泄气,说好了给姑娘一个惊喜的,怎么她还没来,木槿就先秃噜出去了?
“可不是我!我只说你准备了芸豆卷。”
木槿稳重,站得板板正正的,被小姐妹的盯着看,说起话来仍旧不紧不慢。
萱草面无表情地看了木槿一眼,又转过来,脸上挂着见客时特有的商业假笑。
有什么区别吗?!!
今儿早膳的惊喜就是芸豆糕啊!
萱草内心狂躁,也还是忍住了,和木槿两人一块儿对着玉茹行了福礼,恭贺玉茹芳辰。
两个丫头之间“暗流涌动”,玉茹心思却一点没放在这里,仍想着刚刚萱草问的问题,她为什么会知道食盒里的早膳呢?
伯府庶女早餐有定例,每日三样,但具体吃什么,可以由主子们自己定,随后再由院里的丫头到大厨房提就行了。
芸豆卷是木槿说过的,玉茹一早就知道,但别的在打开盖子之前,一无所知,可是她刚刚说的时候,没有丝毫停顿,下意识脱口而出。
玉茹端坐桌前,面前的红枣燕窝粥冒着袅袅热气,她素手提起勺子,却没往嘴里放,倒是先抓了个芸豆卷过来咬了一口。
冰冰凉凉的滋味,瞬间溢满口腔,咬下去又带着芸豆的甜蜜。
玉茹一个机灵,思绪瞬间清明起来。
从昨晚上到现在,有太多事情超过预期了,而她好像莫名其妙拥有了什么了不得的技能!
跟前的丫鬟还半福着,玉茹回神,抬手叫起,随即笑了笑,继续吃早膳。
芸豆卷和印象中的味道一模一样,清凉软糯,配着粥吃,一点都不凉,雪天吃反倒有种别样的滋味儿,叫人一尝再尝,若不是木槿死死拦着,半盘子都要给她吃下肚了。
玉茹瓷勺还没放下来,外头有小丫头来报,钱嬷嬷带着正院的小丫头们,到门口了,说是来跟姑娘道喜来了。
玉茹冷哼一声,手一松,瓷勺“叮”一声,掉落在碗里。
木槿和芍药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刚转好的气氛,又凝滞起来。
木槿抿抿嘴,忍不住心头火起。
谁不晓得姑娘最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被人打扰了,正院这是踩着点儿来的吧!
两个大丫头的目光都看向门口,玉茹趁着她们不注意,又往嘴里掖了一口芸豆卷,等她们俩转过身,玉茹擦擦嘴角,斯条慢理地拿起勺子继续喝粥,嘴里含混不清地,“让她进来回话。”
外头的小丫头听这声气,摸不清姑娘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口里称是,脚下麻溜地跑了出去。
过了一小会儿,钱嬷嬷带着一票人,浩浩荡荡往正屋这边走。
捧着盘子的小丫头们留守在门口,钱嬷嬷带着两个二等丫头一马当先,撩起帘子进了屋,见玉茹坐在上首也不过略福了福,不待对方喊起,自个儿就站直了身体。
玉茹蹙紧眉头,摆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握紧。
她可不会忘记,正是这老货,在姨娘去世以后,对她落井下石!若不是有钱嬷嬷这“忠仆”在其中出谋划策,她且没有那么早死呢!
玉茹眼睛一扫,瞧见边上的小几上摆着一盘零嘴,随手捡了个核桃仁扔进嘴里,眼神盯着钱嬷嬷,咬得咔吧咔吧作响。
钱嬷嬷一无所觉,她站直了身子,轻抬下巴,口气还算恭敬。
“老奴在这里给二姑娘道喜来了,咱们夫人知道今儿是姑娘芳辰,不晓得多高兴呢,外头那些都是送来给姑娘的。”
“姑娘您可是双喜临门,不过我们夫人说,老太太年纪大了,别什么事都拿去打扰她老人家。再说,夫人今儿格外开恩,给您准备了生辰宴呢!”
钱嬷嬷这老货,就差没指着玉茹的鼻子说,你一个庶女,能有生辰宴都是托了夫人的福!还有脸在这里充大?
玉茹连吃了好几颗核桃仁,嘴里混和着焦糖的甜味、芝麻的香气、和核桃略带着点涩味的口感,却是头一次,一点儿好心情都没了。
眼前是钱嬷嬷带着假笑的脸,可一瞬又和梦里钱嬷嬷阴笑着出谋划策的样子重叠起来。
玉茹眼神在门口扫了一圈,伸手拿过边上的茶盏,“咕嘟咕嘟”几口,一杯茶见底,豪迈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个大家小姐。
钱嬷嬷垂首站立着,不屑地瞥了一眼。
绣花枕头一包草,说得就是二姑娘,若不是有付貌美的壳子,说是山野村妇也丝毫不觉突兀。和正院温柔娴静、聪慧绝顶的大姑娘,可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