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欢点点头,小声答道:“对,赵文宁,学校的一个小流氓。”
俩人一对视,于无声中先感慨了一下赵旅长的二儿子竟然是个小流氓,又暗叹了一下小小年纪一表人材可惜可惜,接着开始担心苏欢被他欺负,体会了一把老父亲老母亲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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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宁却没有往这边看,也没有回头看他舅舅闹出的大笑话,而是直直的穿过覆盖了两进院子的灵棚,一种他还不会形容的名为哀戚的感情油然而生。
灵堂里一个大大的“奠”字贴在供桌后方的方牌上,字是黑色的,在白色方牌上特别醒目。自己爹依旧穿着军装,腰上系了一条白布,而大哥赵文挚披麻戴孝,脸色苍白的跪在灵案前,头边就是他娘的棺材。
赵文宁从来没有见过他自己的娘,能走路起就跟那个被姥爷天天骂不成器的舅舅混在一起,吃喝玩乐,撩猫逗狗,一直都没觉得没有娘有什么不同,该玩的一样都不少,还省了有人啰嗦。平时偶尔见了赵文挚和他娘母慈子孝,还学着他舅舅的话,口头鄙视他俩假模假式。可是今天这个场合下,往常看见赵文挚时那些别别扭扭的感觉好像突然间没了,走上前少见的叫了一声“哥”,叫完觉得委屈,两兄弟抱头痛哭了一场。
赵旅长站在旁边总感觉这哭法好像他俩成了孤儿似的。正在尴尬之际,却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当下把尴尬转成了火气,端看倒霉的谁。
“吵什么吵!”
到了前院一看,正中央赫然摆着一个铁笼子,里面一个披着破烂斗篷的长毛怪物缩在角落里,当下气不打一出来:“干嘛呢?耍猴吗?!”
带头的警卫队长欢天喜地的过来汇报:“报告旅长,前段时间您带我们搜山找的怪物被我们抓到了!”
这几个人正是当天在溪水边围观过战山萧、杀妖狼的旅长亲卫,二夫人病重期间旅长怒气冲冲的带着他们搜了好几天山,大家皆以为二夫人的病与这妖怪有关,虽然人没能救成,但今天好歹能给二夫人报仇。
赵旅长看着眼前这憨货简直想吐血:“抓到了你们想干什么?!”
“报告旅长,我们听您的吩咐!”
赵旅长大怒:“拉远点儿毙了!现在,马上!赶紧滚,别在这给老子捣乱!”
憨货警卫队长吓了一跳,赶紧招呼兄弟们把笼子抬走。
“等一下。”
“阿泽姑娘?”
赵达虽然是个粗人,但这两天也明显感觉到这个阿泽对自己似乎有些敌意,没想到这会儿她会主动和自己说话。
却见她绕着笼子转了一圈,一伸手将那重伤怪物的兜帽扯了下来,下面一张长满棕色短毛的扭曲的脸,院中来祭奠的一众宾客纷纷躲避,包括正在揉脑袋的刘德昌和刚揉完屁股的王队长。刘德昌看见阿泽一愣,奇怪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赵达府里,因为脑子里邪念十足,立刻将当天赵文挚为了这个女人挥斥自己这件事联系在了一起,觉得又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那怪物拼命躲避,阿泽松手之后,立刻又将兜帽拉了上去。
阿泽放过了她,对赵旅长道:“可以把它交给我处理吗?”
赵旅长一愣:“交给你处理?它烧死我5个人又重伤好几个,我……”
“不是它。”
“不是?什么意思?”
“不是,烧伤周老夫人的也不是它,它身上的灵力放不了火,伤人的是在溪边所见的那一个。”
赵旅长的眼力和记忆力是很惊人的,经她这样一说,稍一回忆就想起了这两个怪物的不同,相比较而言,溪边的那个怪物虽然可怕,样子却反倒比眼前这个周正一些。犹豫了一下:“好吧,不过你得保证它不会伤人。”
阿泽点点头:“好,我带走——”
话还未说完,就听到门外小兵一声高喊:“周少爷吊唁——”
笼子里的锁链哗啦作响,那怪物努力缩成一团,用破破烂烂的斗篷将自己罩住,好像来的不是周少爷,而是索命的白无常。
周怀信一进门也是一愣,当下就看见了那个显眼的笼子和站在笼子边的阿泽。
阿泽看着周怀信小声跟笼中的怪物说道:“如果你老实跟我走,我就不告诉他。”
那怪物摇了摇锁链表示同意。
“咦,这是个什么情况?”
小黑刚兴致勃勃的围观了赵文挚和赵文宁二人的抱头痛哭及兄弟和解,正打算回来跟阿泽汇报那赵文宁还不算是太坏,只是缺乏管教而已,就看见了院中这么个情况:“这不是平白送你一碗血的那位吗?”
阿泽没理他,而是对走过来的周怀信重复了一遍刚才对赵旅长说过的话,周怀信并非不相信,但还是有点儿不想离去的样子:“阿泽姑娘,小张告知你在墓园所见的,正是它,我总觉得,有点儿奇怪……”
“你是指它并未伤害你们吗?一来它与你们无仇,二来彦唯不见踪影无人操控,自然不会平白伤害你们。”
“可是我娘她……”
“待我查清楚再告诉你可好?”
周怀信不便在此场合下细究,只好说过几日再详谈。
他此来除了祭拜奠仪,还送了赵文挚一张他娘的画像,惹得赵文宁一阵委屈,好在他也是见过赵文宁母亲的,在后院又画了一张他娘的画像给他。赵文宁发现他哥是眼睛像他父亲,内双并眼尾有些微微上挑,而整个轮廓却像他母亲很柔和;而自己正好相反,轮廓和父亲一般无二,眼睛却像自己的母亲,只是缺乏母亲那种坚定,恍惚觉得如果母亲还在的话一定会好好看顾自己,不会像现在这样长成了外人口中的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