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千年,迦蓝境便会向四海八荒发起法会邀约。虽然那法会甚是无聊,但据说参加一次法会,便可将自身修为提升一个境界,所以多半人都是冲着这个去的。
再者,这法会邀约牌极其难得,若非有缘者,基本上无论地位高低,都得不到迦蓝境的牌子。现下竟叫青梧这小丫头片子给拾着了,若是不去的话,恐不是坏了她的机缘?
她虽自觉并非善类,但是坏人机缘的事她也是不愿做的。如果这世上的强者尚在雏鸟期就被人掐断了翅膀,这世道岂不无趣极了?
她把牌子扔回去:“好生拿着,几日后带你去一个地方。”
青梧深感疑惑,不过就是一块破木牌子,怎么让她好生收着?这又与几日后有何关系?不明白,不明白。
多年未出山,这外界的变化倒是不小,尤其是天宫,建得更加巍峨了。南天门外还多了两个看家的石狮子。乍一看,枕君还以为自己进了哪家皇帝的陵墓了,不禁嫌弃这些人的品味差。
哦,对了,法会地点是设在天宫的。迦蓝境太过于虚无缥缈,非佛家子弟,鲜少有人能够真正走上去。
青梧很少下山,这突然下了山倒是有种乡巴佬进城的视感,对一切事物都保持着好奇心。东瞧西看南拉北碰的,土得不能再土了。
到了南天门她还跑去戳那石狮子的眼睛,若非那迦蓝境的牌子在身,这青梧早就尸首异处了。待两人走过后,那被戳了眼睛的石狮子瞬间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骂咧。
闻见动静,枕君只是堪堪瞥了一眼,有些略微的鄙夷。真是中看不中用,这些所谓的仙门世家,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却没有实际意义的东西,好似声势浩大就能独占了鳌头似的,虚伪。
青梧早就跑到前面去了,不知是掀起了哪家仙娥的裙子,引起了一阵骚动。
听见动静,枕君眼底藏着轻蔑的笑,也不知是在笑青梧的无知,还是在笑那些个仙娥的窘态。
天宫云雾缭绕,灵气饱满,确如置身仙境一般。远处众神议事的昭承殿悬浮在流云之上,颇有些虚无缥缈之感。霞光照拂,更显得不可亵玩。
青梧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已经忍不住对着昭承殿拜了几拜,如同迷信的人见到了佛祖似的。
枕君瞧着,更是觉得青梧愚钝,真真是个榆木脑袋。
法会会场布置在瑶池仙榭之上,从瑶池口用木牌获得莲花台,随后乘莲花台升入空中。
习惯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初尝飞行,青梧眼底充满了新奇感,趴在台子上东瞧西看,瞅见枕君后,冲她挥了挥手。
枕君依旧带着蔑视苍生的鄙夷,不愿让别人知晓自己同青梧那傻子认识,便挪开了眼。
见枕君不理她,她就换了个方向继续去看别的东西。
枕君自是不打算参加所谓的法会,而且她也没有法会邀约的牌子。不过那仙娥似乎把她当成了来参加法会的,也给她用瑶池中的云捏了一个莲花台。
她看了一眼仙娥,眼神似乎在斥责这仙娥没有眼力。那仙娥被她的眼神给唬得有些怔愣,以至于忘了问她要牌子就让她乘着莲花台上去了。
洪钟声响,天地寂寥,檀香燃起,万籁无声。
法会开始了。
枕君是没有慧根的,对于佛法这些东西,虽知晓,却悟不透。她不甚明白,不过是听了一些佶屈聱牙晦涩难懂的东西,怎会大彻大悟,从而平步青云?
她不懂这些,也不愿以不懂装懂的姿态去接受,遂连坐姿都是随意的。半躺着,像极了在美人榻上醉酒的人,是的哩,醉酒时分的妖娆妩媚在莲花台上也是分毫不差。若非未带酒水,她还真想在此纵情欢饮。
起初青梧还在骚动,但瞧见周围的人都闭着眼睛盘着腿,她也学着那些人的模样做,不一会儿就进入了化境,身上镀了金光。
不得不说,她的机缘和悟性是极好的,不愧是凤栖山的后人。
枕君瞧着,蔑视苍生眼中难得地出现了几分赞许。
瑶池是连通四海八荒和人间的一个简易的通道。而如今这莲花台下就是瑶池,稍有不慎便会从此处跌落人间。
百无聊赖之际,她瞧见了一个有趣的人。
她的斜对面有一个盘着腿睡觉的男人,此人一袭广袖蓝衣长袍,墨发仅用一根带子松散地系在脑后盖在肩上,其懒怠的模样同枕君有三分像。
檀香燃烧的朦胧烟雾不经意地缠绕在他周身,不时从他眉眼处拂过,那副容貌可谓男女通杀。剑眉之下是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轻阖,有些倦意。虽不谈肤如凝脂,但皓月似的白皮微微给他添上了一抹娇病感,弱不禁风的模样惹人怜惜得厉害。
眉心的红痣可谓锦上添花,不染纤尘,如玉般温润。那张偏白的薄唇在这张郎艳独绝的脸上添上一抹薄凉色,并不突兀,反倒在他娇病三分的模样上染了丝俏皮。
此刻倒让她想到了一句话——满楼红袖招。
若是笑上那么一下,定叫这周围的人都迷晕了眼。
“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闺中逸趣,不过如此。
是个遗世独立的宝藏,值得收藏。
只见他昏昏欲睡,不小心往前栽了那么一下,落入了瑶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