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1 / 1)烈火首页

“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加上没有好好调理,伤口已经有脓疮,不及时清理,后果很严重。”    路清野笑得一脸玩味儿,盯着她的目光越发深沉。“你是医生?”    兰迢递没理他,转身回房,从药箱里翻出几个小瓶子朝他抛去。路清野稳稳接住。    “这是什么?”路清野左右翻看。    兰迢递继续刮猪毛,“没眼睛?”    路清野方才的一动扯到身上的几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脑门上冷汗直冒。    他扶墙而坐,对着灯光细看药瓶子上细小字体的使用说明书。    大致看完。他抬头看正在埋头苦干的女人,想了想,拧开瓶盖,掀开上衣,对着自己腹部的伤口一阵猛倒。    那女人说的没错。他久伤未愈,又添新伤,而且伤口已经感染,发脓,如果不及时处理,只怕会危在旦夕……    药粉刚撒在伤口处,路清野就被药粉入侵伤患处的疼痛刺激得晕了过去。    待天际通亮,路清野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说话声中醒了过来。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不小心扯到腹部的伤口,疼得他又无力地躺了回去。    喘息之间,他打量他现在所处的地方。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小房间,有多简单呢?    一个毛坯房,狭小又昏暗,房间里的家具老旧且破败,空气里还有几丝霉味。    可见,那女人平时并不住这里。    路清野缓过来。他挣扎起身,掀开衣服,看到伤口已经被人包扎好了,一眼看去已经没那么滲人。    他缓慢下床,艰难地穿上鞋子时,兰迢递走了进来。    她看了眼路清野,也不吭声,从房间的墙上的挂钩上拿起毛巾擦了把脸,就走了。    路清野:“……”    路清野慢慢走出去,看到满院子的猪肉,这才明白她为何连鸟自己的空闲时间都没有。    几个大娘在院子里忙来忙去,一个捡大肠,一个装猪血,有的则是翻来覆去的分装地上的猪肉跟猪骨头。兰迢递穿着宽大的围兜,在人群里那么纤瘦,却又伟岸。    几个大娘看到房里有人出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    正在洗大肠的大娘笑:“小兰,这是你男朋友啊?长得真俊。”    路清野微微一笑。    兰迢递头也没回就否定:“不是。”    大娘尴尬一笑,手一扯,大肠里的某些东西哗啦落地。    路清野虽然不算很爱干净,但也受不了这么重口味,当场就吐得翻白眼。    这一吐,牵引着伤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可惜的是,他这么大的动作,竟没人理他。这让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洗大肠的大娘还算照顾他这个病号,转过身,躲避路清野的目光。    路清野看到兰迢递蹲在一边,给猪进行肢解。    看到旁边的篮子里丢进一块块整齐美观的猪肉,路清野好奇地凑过脸。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兰迢递这哪儿是在切猪肉,她手法老练又娴熟利落,明显就跟电视里解剖尸体的动作一摸一样啊。    见她手指微动,就将肉跟骨头快速分离,路清野惊讶不已。    兰迢递以为是镇里的大娘过来找前腿肉,正要回头跟她说“肉分出来了,就在旁边”,转脸就看到了路清野。    此时是青天白日,两人的面容在彼此眼中都格外清晰。    他比夜里看到的还要好看些,眉清目秀,肤色白皙,只因为带伤,脸色有些差。他的眼睛里倒影着浅浅的自己。    而她,没有昨晚看到的那么恐怖。    她的眼睛不算很大,冷静而专注,她睫毛挺短,眉毛秀气微浓,像山间连绵的远山,有男子的英气,也不缺女子的温婉。她小鼻子秀气而挺,小嘴儿翘而小,红润有光泽。    她长得也不算非常好看,顶多是清秀,各种不出彩的五官搭配起来,越看越耐看,配着她那股荣辱不惊的淡定气质,显得有种说不出的吸引人。    这是一个会杀猪的漂亮小姐姐,而且是个高冷的小姐姐。    路清野总结。    兰迢递将剔出的猪骨头往他脚边一丢,语气不冷不热:“不要挡路。”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兰迢递停下手中的活,回头看他,见他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下巴指了指旁边篮子。    路清野走过去,篮子里躺着一个大猪头。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指了指,“这个,要怎么做?”    “刮毛,刮胡刀在房间的桌子上。”    路清野拿起刮胡刀,摇了摇篮子,大猪头在里面晃荡几下。    猪虽然闭了眼,可因为嘴形的原因,看着表情却是有些快乐,并不痛苦。    兰迢递单手将猪头拎出来,啪嗒甩到路清野脚边,动作利落干净。她看路清野:“开始吧。”    猪脑袋耷拢在地上,明明嘴角带笑,可只剩了一颗头,可怜得不行。路清野想了会儿,开始动手。    洗大肠的大娘将肠子一股脑塞进塑料袋,扭头看路清野,笑:“小伙子,刮猪毛不是这么刮的。”    说着她照着路清野的姿势,比划了一下,特别重点地晃了晃几乎翘上天的小指头。    “这个不要翘起来,整个手掌抓着猪头才行,不然会伤到手。”    兰迢递回头,路清野趁她没看到前赶紧将翘起的兰花指按下去。    “不用你帮了,你回家吧。”    兰迢递把猪头拉过去,拿起旁边的刀就开始刮。    那声音响亮又连续,路清野在那声音的刺激下,全身骨头像是被人刮过似的,一阵一阵发麻。    他从口袋里摸好久,摸出十五块钱。他把钱放在桌子上,说:“谢谢你的帮助,这个是给你的重谢。”    兰迢递停下手中的活瞅一眼那皱巴巴的十五块钱,不知怎么地,嘴边就露了笑。    可能是觉得他白痴吧,他猜。    “拿走吧。”    路清野没依,慢慢走了出去。临到门口,洗大肠的大娘拎着个小袋子跟出来。她将袋子塞进他手里,说:“她说就当是你买东西了。”    路清野的手是湿的,塑料袋上全是水,路清野不敢想这水哪儿来得。一想到大娘洗过大肠,他就想哭。    那袋东西拿在手里,丢不是留也不是。他就这样为难地走了一路,来到浩子家门前。    浩子是他在酒吧认识的,全名耿浩秋,以吃喝玩乐为人生宗旨,是他最铁的哥们儿。    路清野才到门口,就已经疼得没力气了。    他蹲坐在墙边,从兜里摸出烟,点上,抽了几口。    门吱呀一声开了。    路清野扭头,是浩子的妈。    浩子妈看到门口蹲着个人,以为是浩子在外面的仇家追上门来,吓得想要关门。定睛一看,是路清野,便也松了口气。    路清野将烟熄灭,站起来。“大娘,浩子在吗?”    自从这两人在一起后,浩子惹的祸明显少很多,可却比以前更会闹腾了,一整天要么就像吃了药一样在家唱歌,要么就狂魔乱舞,像疯了一样。    见大娘好像不太高兴,路清野献宝似的拿出十五块钱换来的大肠。    “额,我买了点东西,想跟浩子吃个饭。”    浩子妈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笑脸才挂上没一秒,看到是大肠,嫌弃:“什么弄了个大肠过来。”    路清野呵呵一笑。    浩子昨晚出去嗨得挺晚,路清野进他房间时,他还在睡觉。    浩子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被各种莫名其妙的味道充斥着,不爱干净的单身狗都有这样的味道,不过路清野除外。    “浩子,赶紧起来。”    埋进被子的浩子动了下身,没回应。路清野知道,他已经醒了。    “我带了点大肠来,你去弄点菜给我,饿死我了。”路清野说道。    听到大肠,浩子果然有动静了。    他翻开被子,顶着个鸡窝头,双眼迷茫地看他。“大早上的,你哪儿来的大肠啊?”    想到昨晚的境遇,路清野摸着下巴,露出一个风流的微笑:“昨晚……碰到了个姑娘。”    浩子呵呵呵几声,“难不成太虚了,要买大肠来补?”    路清野二话没说,拿起枕头就往他身上打。“有这个精神跟我闲扯,还不如起来给我煮东西吃。”    “你干嘛不自己去啊!”    “我是病号。”    浩子掀开被子,猛地坐起来,这会他眼里的迷茫已不在。    “那几个小子又来找你麻烦了?”    路清野又饿又疼,实在是没力气跟他扯。“少说话,赶紧做事。”    浩子见他脸色不好,说是病号,不像做假,便跳下床,上下瞅他。    “哪儿伤着了?”    路清野指了指腹部。浩子掀开,看到绑带上的一大块血迹,倒吸一口气。“这……这,谁弄的?这么狠。”    “欧尚。”    “妈了个吧的,这小子这么狠。上次那一刀还没好,又过来找你茬了?”    路清野将衣服盖回,说:“行了,别老妈什么的,赶紧干正事儿去。”    “你丫的是不是又去找那女人了?人家猪撞了南墙都知道回头呢,你都被她羞辱这么多次,还贴着热屁股去找她,你脑袋是不是有病啊你?她爱怎么作践她自己,那是她的事儿,跟你无关。你看看,你非要去找她,人家欧尚能放过你?”    他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你要在这么贱,以后就别认我这兄弟了。”    路清野笑,咬着牙站起身。“得了,浩爷,我知道错了,赶紧去煮饭吧,等哥吃饱了,随你骂成不?”    “怎么就跟你这种奇葩摆了把子。”浩子嘟囔着,却很听话地去了厨房。    路清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他的床上,两眼发黑。    这次,他脑海里不再有那些东奔西跑的画面,取而代之的,是兰迢递月光下,冷艳的背影。  还有昨夜那满地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