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摸肉’什么意思?”
“什么特摸肉?”
“英语,‘特摸肉’,一个单词。”
“哦!明天。Tomorrow。‘明天’的意思。”
“喂,陈天你连tomorrow都不懂?你上没上过学啊?”
“毛毛!”
“上过啊,不过我学习很差的。都忘了。”
“南南,我跟你说,这男人啊,长得好不好看不要紧,关键得上进。”
“你要死啊!”
“还有啊——啊!”
“叫你说!叫你说!”
集装箱里的晚上还好过,睡觉不冷。
白天就不大好过了,还好人类长了嘴巴,可以讲话,不然真的会憋死。
兴许是判断不会再有人进来,那头的几个人在小门边上的空地活动手脚,连带着所有人都往那边挪了点,整个人堆稍稍变得宽松了一丢丢。
大家也没有刻板地留出通道,有空间就占用了活动身体,有人走再让,这样又松动了一些。
幸亏集装箱里的白天和晚上没什么区别,光线都是差不多暗,否则陈天的日子就难熬死了——总有人在他旁边上厕所。
即便光线不好,但是大家都醒着,上厕所的人多少有点不自在。
陈天也有点不自在。
这种时候,你盯着墙壁都不好使,余光也能看见那边蹲着的人,陈天只好把脸转过去朝着虞湘南。
两个人挨得这么近,陈天的眼睛就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看着人家的脸不好,往下更不好,再往下更更不好。
陈天只好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他闭上眼睛了,虞湘南也松了口气,跟两个小姐妹叽叽喳喳聊起天来。
陈天反正听不懂她们的话,就当背景音乐了,姑娘们的声音还是蛮好听的。
那个黑人说“明天”。
显然今天他是来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陈天,确认了,他才好安排。
看他那个样子,像是有人委托他在找一个叫陈天的龙国人,应该还给他看过照片,所以才会出现早晨那一幕。
谁能联系到一艘偷渡船上的船员呢?
不,准确地说,是一艘货轮携带了一个装人的集装箱。
戴翔宇?警方?图图?——杀手?
不知道怎么,陈天有点感觉这事像是杀手搞出来的。
黑人的举动,显然是私底下的行为,为了跟自己接头,他还安排了骚动。
陈天他们过来之后,很快就搞明白了先前的骚动:守在集装箱门口的一个黑人,吃了一个姑娘的豆腐。
同为龙国人,又都是年轻人,虽然在人家船上,但也不肯就这样咽下这口气,一群小伙子当即就把那个黑人围起来,黑人很快就服软了,又是鞠躬又是“sorry”的。
见到他这样,那姑娘也就算了。
陈天自然知道这是那个脖子后面刺得有花的黑人安排的。
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陈天索性不再想。
等明天就知道了。
从某种意义来说,陈天其实有点懒。
既然明天能知道答案,今天就没必要费神去猜。
他不像那些著名的人物,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说好听点,他实事求是,说不好听的就是懒。
我不管你黑人白人,既然是你来找我,那就是你的事,我就不操心了。
等你向我提要求,那到时候再说。
要不然戴陶陶怎么说陈天是神经病呢?
戴陶陶虽然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谁跟陈天呆久了都得变神经病,但是毕竟不是原装的神经病,碰到太过诡异的事情,戴陶陶还是有点适应不了。
比如现在——此时在白马寺后院,云空刚刚放下签字笔。
“这......”
戴陶陶嘴里无意识地吐出一个字,目光呆滞,视线跟着云空的背影。
听到身边的动静,他才转回头,颈椎发出轻微的响声。
戴翔宇坐了回去,仰面望天,轻轻摇头,脸上的笑容似满足、似无奈。
芮青落跟着一屁股坐下,盯着雪白的纸张上面,铁钩银划的八个楷体字。
她从小跟父亲练字,水平不算高,眼力还是有一点的。
感觉比父亲的字要好,有点接近顾仲安的水准,就算不如,也相差无几。
签字笔被云空重新套好帽子,搁在记事本中缝,左边的页面在轻微抖动,随时想翻回来。
一只纤纤玉手抬起茶盘,压住记事本一角。
过了好一阵,戴陶陶还站着。
“落落。这云空师父......”
“他是陈天的师叔。”
芮青落像是有了某种明悟,不再拘泥于陈天的命令。
她忽然好像开窍了,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也许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当她不知不觉誓要为陈天守住他的家,她的命运就已经跟这座庙紧紧相连。
人勇于承担起不论是她自己还是另外一个人的命运时,自然就会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再需要别人来替她判断。
“原来如此。”戴翔宇若有所思。
“爸,什么意思?什么原来如此?你知道什么?”
“落落,这里没有电源吗?水凉了。”
“有的有的。我去拿电磁炉。”
戴陶陶熟悉父亲的习惯,他要跟你讲一件严肃的事情,往往会让你把仪容仪表收拾好,把周围的环境整理好。
连忙跟着芮青落去搬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