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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啊,现在,到底几点了呢。    “黑雾先生,今天我想吃炸天妇罗盖饭。”  初雪躺在酒吧柔软的酒红色沙发上,用手臂遮挡着天花板射来的些许光亮,拖长了语调要求道。  “好的。”  在吧台前的黑雾默默抬起头瞟了她一眼,动作熟练地准备拨打外卖电话。  “哦,对了,追加一瓶烧酒,牌子无所谓,我兑冰乌龙茶喝。”  初雪眯起了眼睛,懒懒地翻了个身,如是说。  “你还是高中生,喝酒不好。”  黑雾的声音稳重自持,啊咧,是相当靠谱的成年人呢。  “我都是要当敌人的人了,喝个小酒怎么了。”  初雪却瞟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三分自嘲,真假参半。  黑雾一顿,最终还是起身,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一瓶烧酒,动作娴熟地兑了冰乌龙茶,又从冰柜里取了些冰块,放了进去。  “递给我,谢啦。”  初雪还是躺在沙发上,似乎是有些无礼般要求着。  然而黑雾却感到理所应当般,打开了吧台的暗门,走了过去,将杯壁外已凝结出水珠的乌龙茶兑酒放到了初雪身前的小桌前。  初雪伸出手,拿起杯子就大灌了几口。  “黑雾先生,你兑乌龙茶兑的也太多了吧。在酒吧卖这种乌龙茶兑酒的话,小心被投诉哦。”  “你还是高中生。”  不知什么时候,黑雾已经回到了吧台后面。  “唔。”  初雪又喝了一口,昨日脸上醉人的酡红还没完全褪去。  她仰起头,眼神迷离。    不知道是第几天。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每天睁开眼,所见到的景象都是一样的。所见到的人只有黑雾和死柄木。  欸,话说他们真的是人吗。    “看你这个样子,真亏当初还能考进雄英啊。”  死柄木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初雪现在的样子,阴暗渗人地笑了起来。  初雪毫不在意,又喝了一口酒,就让他看着。  少女身上是尺码略大的黑色长袖衫,大概是死柄木穿过或没穿过的衣服。因为一直呆在不见天日的室内,本就白皙如盐的皮肤现在苍白得近乎透明,手背上青色与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洁白的长发披散着,身型纤细,四肢和脖颈上却系着特质的黑色镣铐,尽头延伸到里面不被允许进入的房间。一旦初雪想要挣脱,镣铐内部的倒刺就会刺进脆弱的关节甚至喉咙部位。按照初雪的力量与个性来说,挣脱并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  镣铐其实很长,初雪粗略估计是能让她在整个酒吧走走的。鉴于敌联盟并不允许她出这个门,那这镣铐对她其实不该有什么影响,大概就是手兄的恶趣味吧。  “怎么,以前身边不是一群梦想着当什么鬼英雄的好学生们,想要隐藏起来很不容易吧,小酒鬼。”  死柄木走近了初雪,看着她的模样,心情突然大好。  本来全身只有黑或白,应该是极其冷淡的配色。  然而初雪喝了酒后,脸上乃至肌肤都泛起了一层温润的桃红色,跟苍白的底色相比几乎显得有些病态。再加上她一副慵懒的样子,简直是堕落得彻头彻尾。  简直是……太棒了啊。  “你喝吗。”  初雪对于他变态一般的眼神不作评论,依旧半躺在沙发上,抬手举杯,随随便便极没有诚意地邀请着。  “喂,你这个家伙,真的是英雄杀手的支持者吗。”  死柄木接过了玻璃杯,当他五指同时触碰到杯壁的一瞬间,玻璃杯猛然碎裂。  未尽的乌龙茶兑酒混着冰块,将初雪肩膀到腰部全部淋湿,单薄的黑色袖衫勾勒出少女春山般柔然的曲线。  迸溅的玻璃碎片与渣滓四处都是,自然也包括初雪身上。因为避闪不及,她的大腿处沁出了两条细细的血痕。  “回答我。”  死柄木用食指,中指,与无名指挑起初雪的下颌,鲜少露出的脸靠近她,对她狼狈落魄的姿态与冰凉的眼神露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容。  “当然,是的。”  初雪感受着死柄木的小指似乎有触碰到她肌肤的趋势,一贯平稳的声线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嘁,到底有什么不同。”  死柄木喃喃道,心情一瞬间变得糟糕,放下了初雪,把手上提着的塑料袋甩给了她。  “明明都是破坏自己厌恶的东西而已,斯坦因那个家伙到底哪里值得你们一堆人念叨了。”  初雪听着他的喃喃,并没有回答,而是安静地打开了他扔过来的塑料袋。  两本电击文库的轻小说,一本最新的jump,一本厚得像砖头的化学专业书,一个新的笔记本,还有一只碳素笔。  一天又一天,这就是她生活中所有的娱乐成分。  “谢谢。”  初雪眼神一暗,从新出的jump本数来说,她勉强可以知道大致的日期。  “哦,对了,今天我出门,遇见了那位绿谷同学,并和他聊了一会儿哦。”  死柄木正要往屋里走,忽然停住,语气危险而兴奋地说道。  初雪手指猛然一抽,却强撑着抬起头,看向死柄木,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反正,全都是因为欧鲁迈特吧。那样的话,创造出一个没有他的世界,不就好了吗。”  “哈。”  这是死柄木走进她不允许进入的房间之前留下的最后一个音节。    “我去洗澡。”  “哦。”  黑雾仍然在擦着数不清的玻璃高脚杯。  初雪一步一步走向浴室,表情在长发的遮掩下模糊不清。她赤脚走着,衣摆滴着液体。  锁链随着她的移动索索作响。    这应该就是镣铐的极限长度了吧。  初雪呆在浴室里,有些艰难地移动着手洗着头发。  目光望上移,那是一个小小的玻璃窗口,也是她唯一能接触到自然光的地方。  不知是脑残还是故意,即使设计师专门给留了个小窗口透气,这个小窗口却硬生生被改成了完全密封的玻璃,换而言之除了美观之外没有一丝鸟用。  除了美观之外,本不该有一丝鸟用。  初雪在湿滑的瓷砖上踮起脚,带着镣铐的手费力地够到了那片透明的玻璃,手上寒气凝结,那片本有些模糊的玻璃瞬间变得透明起来。  那竟然不再是一片玻璃,而是一片透明的冰!  自从初雪发现了这个地方之后,她利用坚硬得可怕的冰悄无声息地割碎了玻璃,乘着风送出了求救的信息,再用冰伪装成玻璃,迄今为止已经发出了好多次,只是从没有反应。  正逢夏天,玻璃的温度本就低,散发出一股凉气也不是不可能。尤其是在初雪精妙的微操技术下,那片冰透明得十分完美,温度属于一摸上去会有水的程度,在浴室里非常合情合理。况且只是高处一个美观用的长方形密封小窗口而已,一般也不会有人多加注意。  但是一切都会有意外,不是吗。  又一次加固了“玻璃”,初雪呆呆地伸回手,看着素净如盐或冰雪的手腕上漆黑的金属镣铐。  她可以确定这不是简单的科技造物,否则没有金属是她完全不能破坏的。  “好歹,来个人啊……”  她细若无声地说道。  初雪默默地蹲下,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温热的水浇在她常年体温较低的身体上,在密封空间内洗澡太久导致的缺氧与高湿度让初雪有种晕晕乎乎的窒息感。  她站起身来,关掉了水。  一瞬间,初雪突然怀念起别人的体温。    “废久,就算是骨折,也应该把敌人干掉吧。”  爆豪双腿架在课桌上,满脸不爽地向据说遭遇了死柄木的绿谷喊道。  绿谷浑身一震,出乎意料地没有作哪怕一丝一毫的反抗。  他知道,最近小胜心情和状态都很糟糕,眼中经常有红血丝,就连考试被迫和他合作的时候也没有大闹一场,显然是没有多余的精力。  轰最近也越发沉默寡言,偶然间的眼神冷到飞冰渣子,眼下的黑眼圈也越发加重。  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  即使看上去还是笑笑闹闹的,一年a班的上空,始终笼罩着一层阴影。  水桥初雪,一直到现在,下落不明。  即使并没有确切的证据,班上所有人还是不住地怀疑,这是敌袭。  水桥的祖母,前英雄“霜雪”从北海道远道而来,冷着一张脸与学校高层长谈,最终决定封锁消息。  学校的合宿决议一拖再拖,还是临时更换了地点,筛选了知情人员,继续进行暑假合宿,力求在这个不安的世道以最短时间提升他们的实力。    爆豪听着相泽宣布着合宿相关的事情,强迫着自己集中,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个从北海道来的老人带着与那家伙相似的冰凉气息,穿着整齐的黑色和服,从会议室走出来时眼角带着疲惫。  那天已经很晚了,她看着等在外面的爆豪,似乎愣了一下。  “请问,你是爆豪胜己同学吗?”  “嗯,是的。”  面对着有声望的长辈,爆豪也收敛了几份。  “是初雪的同班同学啊,她经常在信中和我提起你。我家初雪还麻烦你多多关照了。”  冷硬的老人嘴角难得流露出一丝慈祥的笑意。  “那家伙……水桥初雪的事,怎么样了?”  爆豪站得笔直,因为堪称乖巧的姿势而有些微妙的没有底气。  “我们决定封闭她失踪的消息,你不用担心。很晚了,你该回家了。”  他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除了脊背异常挺直僵硬之外,竟然和那个没上色的无比相似。  或者只是他的错觉,这些天来,他总是在街上看到些人和事,然后莫名其妙或多或少地想起那家伙来。  爆豪咬了咬牙,还是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你究竟在哪里?!    快点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