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懿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郄梓歆,忍住磨牙的欲望,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殷玖,“毓儿,为什么朕不过去换了件衣服,找了个面具,这儿就多出一个无关紧要的阶下囚?” 殷玖微有几分心虚,“毕竟他也许久没出去了,臣,儿臣便自作主张...” 好吧,她承认她是想借此机会帮郄梓歆逃走的。 毕竟她想一个人霸占自己的床。 为了让墨懿同意,她难得用了“儿臣”这个自称。 墨懿听到“儿臣”二字时目光略有些许柔和,但还是冷酷坚定地拒绝了她的请求:“不行。” 殷玖:“...诺。” 她恹恹垂眸,郄梓歆也料到了这个结果,丝毫没有怨怼,仅仅是摸了摸她的头又悠然回去,似乎把墨懿当成摆设。 墨懿也懒得和他计较,领着殷玖出宫了。 啧,和毓儿逛街,怎么能带无关人等! 殷玖恹恹哒。 今天又不能霸占自己的床了,不开心。 但她很快调整好心态,上了马车后撩起车帘看着外面。 她以手支颔看着马车外,眸中光芒闪烁不定。 她发着呆,看着眼前闪逝的街景,微微抿唇。 不知为何,她突然在想,陛下到底是为什么才会有这种陪她逛街的闲情逸致? 她思来想去没有得出个所以然来。 御用的马速度果然不是盖的,没多久她就听到身边传来墨懿那清雅的声音。他轻声笑道:“毓儿,到了。” 殷玖回神,应了一声。 不论怎么说,她都还不值得陛下花这种闲情逸致陷害。 墨懿正在带面具,银白色的面具遮了半脸,露出的半边面仍旧昳丽倾城。 殷玖看了一眼,就无奈以手抚额叹了声,极其逾越,“陛下,您戴这种面具还不如不戴。” 这种面具陛下越戴越好看,原先还没有那么引人瞩目的,戴上这个几乎是所有人都会回头看啊! 墨懿看向她,疑惑地“嗯(二声)”了一声。 殷玖见状颇有几分无力。她想着或许是陛下喜欢,自暴自弃地叹了叹,“您开心就好。” 墨懿默默地把面具摘了。 毓儿不会无的放矢,那就就是说这样有问题。 那就不戴了。 呵,当年殷黎还说很不错。 怪不得那次上街那么多人看他! 那女人! 街道另一头,殷黎以手掩唇打了一个喷嚏,彦瑭关切询问:“姑姑?” 殷黎放下袖子,冲她一笑,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道:“许是你姑丈在想我。” 彦瑭蹙眉。 她怎么记得,一个喷嚏是骂? 目光回到这边。 殷玖沉默良久,从袖中递过去一柄扇。 之前那个人就一直用扇子掩面,走的时候见她有几分在意就给了她。 现在拿来给陛下用却是正好应急。 墨懿接过扇子,缓缓打开,以之半掩面,一双潋滟桃花美目流转间水波荡漾,霞蔚云蒸。 殷玖呼吸微滞,很快恢复了正常。 如果陛下一头银发,不就是那个人了? 若不是那个人和陛下性格实在迥异,她当时就要怀疑陛下是不是为了寻她开心了。 毕竟下令关押自己的也是他,后来救她的也是他。 所以陛下是...精分? 不过是怎么把头发变白的?还是说现在的头发是用何首乌染出来的? 墨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拿着扇子让他觉得有几分不舒服。他把扇子放回她手中,言简意赅:“累。” 连穿衣服都要内侍帮忙的陛下,怎么可能亲自拿扇子? 殷玖收回扇子,眼眸带着无奈之色。 陛下真难伺候,杞翃辛苦了。 “那直接开始逛街罢。” 墨懿轻巧道。 ...... 袭弭正在挑发簪,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一请十日的殷玖殷寺丞吗? 不去处理公务来逛街?是他送去的案牍太少了吗? 他眸色微沉,身边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徽之?” 他抬眸,看见同届勉强可以算是见过的人,淡淡道:“怎么?” 来者讶异道:“没想到徽之也会逛这儿。徽之买的发簪,是准备送给心上人吗?” 袭弭沉默片刻,道:“送女儿。” 一口一个“徽之”叫的挺亲热的样子,却不知道他发妻已经死了,倒是有趣。 来者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听到这个回答也不过是笑了笑,随口问道:“近来可好?” 袭弭淡淡道:“还不就是那样。” 来者却觉得这话颇为刺耳,却还是耐着性子和他虚以委蛇:“据说前些日子,徽之又审出一桩大案...” 袭弭目光淡漠看着他,仿佛透过现象看到了他的本质。 来者尴尬笑了笑,心下恼怒,面上却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若是徽之肯下手轻一些,莫说一支普通的玉簪,便是令嫒想要太女头上的簪子,为兄也在所不辞!” 袭弭看着他,挥了挥袖子,淡淡道:“不知阁下可知一字?” 来者陪笑着,“什么字?” “三点水,旁边一个冁衮(翻滚意)的衮。” 来者呼吸一滞,接着勃然大怒,“袭弭,你别给脸不要脸,不过一个少卿就把自己当回事了,我父亲可是国子监祭酒,让你被天下文人唾弃都不是事!” “哦。”袭弭给了他极鄙弃的一声。 这时,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两位,在公众场合谈这些东西,真的好吗?” 考虑一下摊主的感受好吗? 摊主:我什么都没听见!瑟瑟发抖.jpg 袭弭冷冷回眸,“有空闲逛没空点卯?” 那个人的面色也极其不好看,“殷寺丞莫要多管闲事。” 对于一个御史出身的官员,他倒是不敢那么横。 殷玖冲袭弭一笑,语气可怜巴巴地:“少卿这次就放过我罢,我很快就回去了。” 袭弭哼了哼,移开目光。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家伙的嘴倒是极其毒,堪比上回那个指责他御下不严,在朝议上骂他骂得狗血淋头的嬴芾。 这个家伙就交给她好了。 殷玖冲那个人一笑,语气温和却是极其危险:“方才我似乎听到阁下说要盗用御物?” 那人笑了笑,有恃无恐,“许是殷寺丞听错了。” “我也听见了。”袭弭不介意添一把火。 “你们狼狈为奸,为难我这个孤家寡人。”那人道,“若是我这般说,你说天下学子是信他们恩师的儿子,还是信殷寺丞这前御史?” 殷玖斯条慢理道:“那你觉得,陛下不是那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人吗?” 潜台词:我管你天下学子信什么,我只知道陛下知道后绝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人面色沉了下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阁下的意思是陛下不仁?” 袭弭:呵,陛下仁? 殷玖: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虽然心中吐槽不断,面上却仍旧笑得云淡风轻,毫无瑕疵:“情人眼里出西施。” 那个人:“蛤?” 袭弭:“...” “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殷玖眼睛都不眨一下。 潜台词:唯有你自己以为陛下不仁,才会觉得每个人都觉得陛下不仁。 袭弭:“噗。” 不仅反打一耙还骂人家是小人,殷玖真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