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 看到墨懿从东宫出来,墨荃连忙凑了上去,腆着脸笑道:“皇兄有空吗?” 墨懿轻轻拂落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悠然平静:“朕没有留在殿中陪毓儿,说明朕...” 墨荃眸子亮闪闪,抢答:“有空?” 墨懿悠然自在地把最后两个字吐了出来:“...没空。” 墨荃的脸瞬间垮了。 他讪讪笑着唤道:“皇兄...” 墨懿淡淡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悠然地一甩衣袖,凉凉吩咐道:“跟上。” 墨荃眸子顿时又有了光亮:“是!” 暖阁。 墨懿拿起一本奏折,翻开翻阅,语气极其悠然,漫不经心:“何事?” 墨荃一副委屈的模样:“皇兄变了,都不叫我坐了。” 墨懿嗤笑一声,“坐。” 墨荃这才心满意足地坐下,眉眼弯弯。 他沉吟片刻,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良久后方叹道:“有人请臣弟加入同盟。” “大抵是...十年前的余孽的同盟。” 墨懿下意识用力,奏折边缘便微有扭曲。 他语气照旧平静,未有丝毫不妥:“嗯。” “臣弟以为,许是封家那个事情败露了,他们无处寻亦有墨氏血脉之人,故找上了臣弟。”墨荃垂着眸,心中回想着那人一脸的惋惜。 “——您是天子骄子,当今皇帝不过是出生早,方坐了皇位。” “——您有何处比不上皇帝?一母所出,甚至您更加聪慧。” “——那洙王墨浚不过区区庶子,连他都可以入朝,为何您却只能游手好闲为一无权闲王?” “——您真的...不会不甘心吗?” 墨懿抬眸看着他,语气平静:“嗯。” 墨荃不清楚他心中所想,心下忐忑,心中一会儿是多年来皇兄对自己的爱护,一会儿涌出那人的蛊惑之语。 良久,墨懿这才道:“静观其变。” ...... 翌日。 “祭祀?” 殷玖执着一本奏疏,微微蹙眉。 杞翃垂着眸,语气平静而恭敬:“是,三月三的上巳节。” “虽然民间已将此节当成游玩之节,但作为朝廷放假的日子,也是要求祭祀的。” 殷玖微微出神,回神后垂着眼睑淡淡道:“今日已是三月初二,不需斋戒三日吗?” 杞翃垂着眸,“不过一个小祭祀罢了,陛下是认为您从未以太女身份参加祭祀,故让您去一趟,平时都只有陛下去的。” 殷玖沉默片刻,喃喃道:“难怪...” 怪不得一年前的上巳节墨荃有空找她的麻烦。 “明日请焚香沐浴,定时奈止会前来接您。” 殷玖顿了顿,手指在桌面上轻点几下,颇有墨懿的风范:“可是我这几日不太方便。” 杞翃愣了愣,良久垂眸冷静道:“那便不打搅了。” 陛下难得失策。 殷玖颔首,将注意力集中至奏疏之上。 啧,春汛引发洪灾,是该说那些人是厉害呢还是厉害呢? ...... 墨荃被人拉进小巷,面色诧异。 那个人压低声音,“你进宫...做什么!” 墨荃笑了笑,扯平自己的衣上的褶皱,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道:“上禀皇兄。” 那个人怒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墨荃诧异地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自然知道。告诉皇兄此事,反而可以使他放下戒心。” 那个人将信将疑,思考许久才道:“那你说了拉你进来的人是谁了吗?” 墨荃眨了眨眼睛,笑容温雅含蓄。 良久,他声音莫名低沉:“本王对陛下说,是乐霁。” 那人皱起眉,“为何不说殷玖?” 比起如今无根无据的乐霁,能铲除掉明显就是皇帝心腹的殷玖更好。 墨荃嗤笑,“即使是殷玖,皇兄也不能对她做什么,还容易让她反将一军。” 那人皱着眉,“可处理掉乐霁,确实无用...” “乐霁与殷玖交好,这样可以不动声色地让皇兄怀疑殷玖,甚至怀疑她身后的家族。” 那个人眯起眼,“你的意思是,殷玖确实是彦家的...” “自然。”墨荃似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还有封晤,既然落到皇兄手中,我就送他一程罢。” 那人仅仅道了一声小心便离开了。 那人离开,墨荃这才看向墙头处坐着的人,眉眼中含着冰冷彻骨的笑意:“不知本王这番应答,皇兄可还满意。” 杞翃不知何时立在墙上,眼眸淡淡,“本官并非陛下,岂知陛下是否满意。” “为臣者,岂敢揣摩陛下心意。” 他这般道,施施然跃下墙,走过他身边,声音轻不可闻:“莫要假戏真做,沭王。” “不敢。”墨荃垂着眸,从牙缝里逼出这些字。 似乎觉得不够,又多道一句:“臣,不敢。” 杞翃已经走远。 墨荃手渐渐攥成拳,又缓缓松开。 他不能跟皇兄斗。 他是...斗不过皇兄的。 ...... “你不是请了一旬的假吗,怎么看上去这么闲,还来找我。” 以前的同僚笑着在她身边坐下,眸中带着几分担忧,“对了,你为何突然请了一旬的假?” 一旬的假可不是闹着玩的。 殷玖微叹:“往事不堪回首,莫要多提。” 同僚“哦”了一声,坐了下来,也不提此事,悠然自在地酌了一口殷玖刚泡的茶。 他长长叹息道:“明明我们是同一届的,但为什么你已经到了大理丞,我还在正八品呆着。” 殷玖好笑道:“我不过就是入朝升的快了,最近都没怎么升好吧?” 还在六品呢。(虽有说法是寺丞五品,但此处沿用百度百科唐朝的大理丞为从六品上,而殷玖之前担任的侍御史为从六品下。) 当然,如果不算太女这个绝对超品的身份的话。 童粱好笑地摇了摇头,目光温和而亲切:“你代表我们这一届,早些升官还是好的。” 殷玖微微颔首,似是认同。 童粱勾起笑,垂着眸饮着茶,不像善于罗织罪名的御史,更像温文尔雅的公子。 殷玖微微眯起眼,打量着他,不动声色地问道:“楠柯应该是世家出生吧?” 童楠柯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用袖掩面,掩盖面上表情。 反应过来后,他苦笑一声,幽幽道:“家道落败。” 殷玖轻叹道:“抱歉。” 童粱冲她一笑,极其乐观豁达:“早已看淡。” 不过当那些是南柯一梦罢了。 他垂着眸,眸中闪过不确定的光芒。良久,他才道:“近来京中突然冒出一个组织,誓言要将十年前的那些冤案平反,甚至想要扶植新帝。” 无论如何,还是说一下吧,以后东窗事发,还有辩解的机会。 : 至于他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因为那些人也找上他了。那些人以为他会为远亲的逝去感到愤怒,从而协助他们,却不知道他就是那家人的孩子,早感到敌我悬殊了。 他当年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后借一位远方表兄的身份,这才有机会考科举并试着平反,怎么可能去滩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