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到底是中枪还是撞墙(1 / 1)将冢首页

天色渐深,帅府里糟乱如麻,混杂成一团,汀寻园里凄嚎声一阵阵地传来,别的小院里毫无响动,寂静得可怕。  卧房里挤着一些人,床上女子身体僵硬,脸上血色全无,没有半分呼吸,一个大约十来岁的小女孩紧紧抓着女子的手,哭得不能自已,一个中年男子坐在床头,脸色铁青,眼神哀戚,表情时而愤怒,时而悲伤,一个美艳妇跪在男子面前,面露惶然之色,一个大点的女孩也是跪在妇人身边,小声抽泣,其他人低垂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  中年男子心痛地看了一眼死去的女子,又转头狠狠地盯着美艳妇人,大声喝道:“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了妙灵!”  美艳妇人抬起头看向男子,目光凄苦:“老爷,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害死了夫人,无非是夫人喝了我送的养生茶才突然倒下,可那茶奴婢自己个也喝了,却没见什么大碍啊!老爷,奴婢想不明白,奴婢是冤枉的啊!求求老爷查明真相,奴婢没有下手害夫人啊!”  中年男子似乎根本听不进去,目露凶光,正要发飙,那原本趴在床边凄嚎的小女孩声音猛然一哑,爬起身后,失魂落魄地往墙壁上一撞,顿时额头破血,一头栽倒,速度之快,令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中年男子大惊失色,其他人都“啊——”的惊叫。男子惊恐地扑过去抱起小女孩,眼珠子瞪得老大,反应过来时声音里饱含雷霆之怒:“你们——都给我滚去请大夫!”  男子是东临国的兵马大元帅尚明贺,虽然早年府里有那么两三个妾室,但他直到三十才遇到自己满意的妻子,是东临皇后娘家表妹余妙灵,婚后夫妻恩爱,余氏为他生下嫡女,虽然他有时征战在外,但一家人的日子过得也是有滋有味的,不想前几年余氏身体孱弱,时常病倒,养了许久眼见就大好了,结果被人暗中下毒,一命呜呼。  爱妻惨死,尚明贺怎么不悲痛欲绝,怎么不暴跳如雷?他怀疑是三姨娘关氏下毒,咬牙切齿地要处置了她,不料他的小嫡女,他的小明珠小宝贝竟然受不住丧母的打击寻死了,这让他更是心如刀绞地痛,先急着救下他的孩子,再来找关氏算账。  彼时空。  夜色较深,一片乱林杂石,参差不齐的树林遮掩着一处较为隐蔽的营地,被数个小帐篷拱卫着的大帐篷里,四五个穿着深色作战服的人团团围着一张简易的长桌,全部的眼睛都盯着桌上的电子地图仪,地图仪的旁边摆着一部通讯器。  通讯器的指示灯突然闪烁了一下,从里面传出一阵沙沙作响的声音,一个细小的女声说:“风鸟呼叫01,!风鸟呼叫01!”  “01收到!”离通讯器最近的那个白了两鬓的男人迅速回答,与此同时,电子地图仪上冒出了一个微弱的红点。  “追踪到毒枭老巢,坐标已上传。追踪到毒枭老巢,坐标已上传。”女声快速地重复了两遍自己的话。  “太好了!”  “找了两个月,可算挖到了他们的窝!”  帐篷里的人低声欢呼,压低的声调里是无法掩盖的兴奋。  白鬓的男人看着地图仪上的红点,眼睛里连连爆出精光,对着通讯器里的声音吩咐道:“继续盯着他们!”  “收到!”通讯器里的沙沙声顿时烟消云散。  营地里迅速集结起三批全副武装的人马,他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黑夜中,不见身形,不见踪影。  风鸟扶了扶通讯用的耳机,转而拿起夜视望远镜,盯着某一处的远方。  这是一个精瘦小巧的女孩,她穿着夜行衣,背着一个比她躯干还大的包,躲在某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上。左侧枝干上的树叶随着习习夜风来回摇晃,微微露出一支枪口,稳稳地,一动不动。那是女孩的搭档,狙击手,“风虫”。  没过多久,女孩在望远镜里察觉到了数个移动的身影。他们是一群特警,几个月前爆发了一起特大跨省贩毒团伙案,为了能把犯罪团伙连根拔起,他们已经追查了数不清的日日夜夜,撒下了各式各样的大网,现在,就是收网之时。  耳机里传来了参加作战的命令,风鸟毫不犹豫地滑下树干,不声不响地朝毒贩老巢潜去,风虫则是寻找着一个视野开阔的制高点,随时准备狙击敌人。  战斗在深夜里打响。做足了准备功夫的特警们一面组成包围圈,一面冲入毒贩的庭院,一些猝不及防的犯罪分子们还来不及持刀端枪就被制服,显然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局面,老谋深算的顽固派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挣扎反抗,伺机而动,计划逃亡。  风鸟落后大部队一步进入战场,大部分的毒贩都已被捕获,院子里灯光大亮,她端着枪,小心翼翼地扫视前进,目光四处巡逻,偶尔有个人从暗处猛扑过来,被她一枪打趴了。  不知不觉中,她进入到一条宽阔的过道中,而身边的战友到了旁边的房间里搜罗违禁品。过道虽宽,却堆了一些杂物,且十分黑暗,是个躲藏的好场所,她脑子里那根名为警惕的神经绷得不能再紧,原本悄细无声的脚步更加飘渺,她缓缓地把夜视眼镜从额头上搭到眼睛前方,心中升起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一个高大的身影猛然朝她右侧扑过来,风鸟立刻朝右边开了一枪,同时就地翻滚,马上就有几枪打在她原先站立的地方,她来不及松口气,就朝枪声的源头扫射,一声闷哼响起,听到枪声的战友陆续从隔壁赶来。风鸟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开的第一枪好像打中了,又好像没打中。  风虫的声音乍然在耳机里响起:“右边!风鸟!”  就在同一秒,枪声从右边传来,风鸟不经大脑思考地往右猛开枪,支援的子弹从她身后直直地扫入那个在暗处开枪的人。  头上有温热的液体留下来,风鸟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蜂鸣得厉害,很快就冲垮了她所有的意识。  …………  她觉得脑袋快要炸了。  各种片段在她的脑海里飞闪纠缠:一时是她立定军姿,一时是她爬墙捣蛋;一时是她军事家老爸高谈理论,一时是她元帅老爹大碗喝酒;一时是她妈妈含泪送她入伍,一时是她娘亲为她温柔梳发;一时是她持枪连续精准射击,一时是她颤悠悠握剑挥打;一时是她与搭档默契合作获得胜利,一时是她把庶姐欺负得金豆儿直掉;一时是她中枪倒地,一时是她撞墙自杀;一时有人大吼道“风鸟!”,一时有人细声说“风华?”  无数的记忆碎片扑面而来,当真是头疼得厉害。似乎头上流了不少的血?是中枪倒地流的血,还是撞墙自杀流的血?不对啊,我为什么会中枪?不是,我为什么会撞墙?  靠!到底是中枪还是撞墙!  她无力地动了动眼皮,微微睁眼,眼睫毛晕乎乎的扫了两下。  一旁有人兴奋地说:“醒了醒了!”一个魁梧的身影一瞬间出现在她眼前,小心翼翼地唤道:“风华?”  ……啊咧?  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声音细如蚊子,小到几乎听不见:“老爹?”  那身材魁梧的男人却是听到了,忙道:“爹在呢,在呢。”大松一口气,人可算醒过来了。  她瘪了瘪嘴,说:“渴……”  男人连连挥舞着手臂:“快快快,茶,端茶来!”  立时有一个穿浅绿色裙子的小侍女端来一杯茶,男人亲自喂她喝了。见她刚醒来没什么精神和力气,又吩咐去准备些滋补易消化的吃食来,另一个穿乳白色上衣的小侍女应了,忙忙地往厨房跑。  这男人自然是尚明贺,那绿裙的是青鸟,白衣的叫白鸽,两人都是她娘亲为她精挑细选的贴身婢女,一个沉稳,一个活泼。  尚明贺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  她总算是理清了头绪。温柔娘亲中毒而亡,不知谁是下毒人,风华受不了打击自杀了,小女孩平时娇蛮,心里倒是脆弱。中枪还是撞墙,这已经不重要了,看尚明贺的样子,显然是不眠不休数日,当真是十分心疼她的。  她的头很晕很重,估计是失血过多所致,不过不妨碍她开口说话:“老爹……我,我睡了多久?”  “三五天吧。”尚明贺说。  “那,那娘……”  尚明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低声说:“过两天你娘头七,就会把她正式葬了……”尚明贺的眼皮拖了下来,掩住了眼底的悲伤。  她记得娘亲出事正是因为喝了三姨娘关氏泡的养生茶,所以关氏最有嫌疑。不过关氏也喝了一模一样的茶却无大碍,这是一个很大的疑点。说不定,下毒的,另有其人。  她这样想着,便对尚明贺说:“老爹,我想查明是谁害了娘。”  尚明贺抬起眼皮,安慰似的说:“放心,爹会查明白的。”  “我想自己查。”她抬了抬手,失血再加上躺了三五天滴水未进,这具身体十分的软弱无力,要多多进补才会恢复,“找个仵作检查一下娘中的什么毒,再找个郎中看看养生茶里都有哪些东西,那些茶具都要好生检查,说不定有人把毒抹在上面了呢,娘身边的人也要查,还有三姨娘的人……我觉得后院的人都要挨个仔细盘查……”  尚明贺听着听着,眼睛越睁越圆。以前的尚风华娇蛮任性,活蹦乱跳,调皮程度不亚于小子们,尚明贺本无子,也把她当小子养,可她偏偏不爱读书,不管是女诫还是兵书,统统扔一边,不愿意动脑筋,是个直性子,她娘都担心她是不是蠢。如今经历了丧母和自杀这两遭事,却变得思维缜密起来。  尚明贺心想,这样也好,遂应了她,道:“好好好,爹去找仵作和郎中,你先吃好饭养好身体,嗯?”  她乖乖地点头。  尚风华身体的底子倒是不错,或许是她总是在府里各处上蹿下跳,或许是她老爹从小教她习武,总之她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后就活蹦乱跳的了,不过还是有些头晕,多吃些补血的就好。  接下来,她要开始查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