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迷梦(二)(1 / 1)一把骨头首页

她喘着粗气看向周围,熟悉的摆设让她惊恐的情绪得到稍许安抚。屋内窗户紧闭,房门半掩,一丝昏黄的光线挤进门缝,仿佛黑暗中加入了稍许亮彩让黑暗不再那么浓重。  右手抚上胸口,心脏仿佛刚做完一场剧烈运动激烈的撞击胸腔。易有歌张大嘴巴大口呼吸配合着心跳频率给肺部输送氧气。  她的目光无意识的在房间里四处游移,最终落到门缝中的一缕光线上,死死盯着不动。  梦里……,奶奶扑过来的那一刻不知从哪里涌出来大团浓雾,从雾里抛出一条粗大的锁链绕向奶奶的脖子把奶奶和姥姥一起往雾里拉去,奶奶的发黑的指甲堪堪停在她的鼻头位置,记不清到底有没有接触到,而最后的一幕定格在雾中不断挣扎的一只枯骨似的大手上。  她把鼻子从山根摸到鼻头确定还是那根又直又翘的美丽小鼻子,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手指在鼻尖来回摸了摸,感觉木木的不疼不痒。  易有歌躺回床上梳理今天的记忆,想要找出现实和梦境的分界线。  天微亮的时候从学校出发一路乘坐地铁、高铁、公交车直到下午回到家,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到这里为止记忆清晰明确。  然后……就在院子里看到了奶奶。进家门之后见到奶奶之前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这段时间的记忆是模糊的。  进门之前……,她记得走过长长的巷子,站在家里的大铁门前,还有铁门上的门神,门神……  门神!她再次猛的坐起来,进门之前,她看到门上被晒的发白破旧的门神,手一欠就把门神贴画撕下来了!  难道是因为没了门神,所以才会做这么恐怖的梦?  她快速翻身下床胡乱穿起床边的一双鞋,不管穿成什么样子趿拉着就往院子里跑。  穿过院子的时候,“嗷呜……“狼头兴奋地扑过来,她一个旋步闪开,顾不得被甩飞的鞋子,几步窜到门口一把拉开铁门。  门上的两个长方形的白色贴痕,显示这里曾经贴过什么。她在一个角落找到被团一团的纸球,捡起来展开,画上威严的门神已经被糟蹋的七零八落,眼见是贴不回去了。  “唉!“叹口气。  “啪!“的一声,她用左手狠狠打了一下犯贱的右手!活该做噩梦,让你手贱撕门神!  院里传来爷爷叫她的声音:“悠悠你干呢?“  她把七零八落的门神重新团成团,随手扔在大门外,走回院子。  “没干嘛!爷爷我换身衣服再出来啊!“捡起落在院里的鞋穿好,走回卧室“砰”地一声关上门。把跟在屁股后面的狼头关在了门外。  碰了一鼻子灰的大犬,哼哼唧唧地去找爷爷撒娇求安抚。  撕下门神进了院子之后到睡觉之前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唉!”她仰面躺在床上,不停叹气!  踏入家门瞬间变昏暗的天色,穿寿衣的奶奶,黑白画像,戴着银镯子的姥姥,真是可怕的梦境。  易有歌肯定救了自己女人的就是姥姥。因人穿蓝衣服的女人手上戴的银镯子是自己送的。有一年流行老人戴银镯子,虽然姥姥有金戒指和金耳环,但唯独没有银镯子。所以姥姥生前的最后一个寿辰,收到了好几个孙辈送的银镯子,老太太得瑟的天天换着戴,下葬的时候那些首饰都陪着入葬了。  虽然都已经过世了,但奶奶和姥姥对待自己的态度还跟生前一样,姥姥慈祥护短,奶奶霸道不讲理。  奶奶啊奶奶,您都过世了,怎么还是那么不讲理?您要是想孙女了,回来看看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您不但强行做媒还要把孙女带走,就是您的不对了。  还有姥姥,梦中的姥姥比去世的时候年轻了好多,身上的衣服好像不是下葬时的穿的那套寿衣。想到妈妈和几个姨妈舅舅逢年过节每人都给姥姥烧好多东西,可能姥姥在下面是个富婆?  但是爸爸妈妈各种大节小节给奶奶烧的东西也不少,为什么奶奶看起来过得不太好的样子?不但衣服没换,面容看上去比去世时还要老,而且性格变得更加古怪阴沉。  梦境的最后,奶奶想抓她去哪里?最疼她的姥姥为什么既不跟她说话还躲着她不和她接触?这个梦只是个纯粹的梦,还是预示着什么?  易有歌虽然受了二十年的唯物主义教育,但她是个有神论者,上大学和读研究生期间拜遍了首都所有的寺庙道观,可以说是逢考必拜。  太过真实的梦境和缺失的记忆都让她有些心烦意乱。她拿着手机找出一家解梦网站,手指无意识地在各种梦境主题上来回移动,完全不知道在哪种主题中可以找到答案。  门口传来撕拉撕拉地抓挠声,狼头又在挠门!  她烦燥得抓抓乱七八糟的头发,完成不想出去面对美丽的阳光。  “嘶……嘶……嘶……”一声接一声,声声刺耳,像是小刀一刀接一刀在心尖上划过。  为了拯救耳朵和可怜的门板,易有歌决定开门。  刚打开一条缝,一只硕大的狗头迫不急待从门缝中挤进来,带来一片阳光,屋里顿时明亮了,笼在心头的阴郁仿佛消散了一点点。  狼头嗷呜一声表达不满:主人讨厌!  “狼头!来!!!”她高兴的拍拍手,要来一个迟到的重逢拥抱。  狼头来是来了,它用刚刚挠门的大爪子往她身上一拍!“嗷嗷嗷”了一顿,没理会美丽的主人僵在半空中的双手,一扭头甩着尾巴颠颠的跑了出去。  易有歌看着衣服上的狗爪印,讪讪的摸摸鼻尖嘀咕一声“小没良心的,报复心还挺强。”看来狼头对刚才院里的事儿心生不满,报仇呢。  她真的很想说,狼头啊,作为一只犬这么傲娇,你会失去主人的爱的。  但是作为一头狼,好像就应该这么傲娇。狼头是狼、犬混血,它是牧羊犬和草原狼的后代,性格中即有父系血统的骄傲也有母系血统的忠诚。  在自然界中母兽会选择最强壮的公兽用于繁衍后代,公兽同样会选择美丽聪慧的母兽优化基因,生活在草原上的动物依然遵循这刻在骨子里的自然规律。草原上动物发情的季节,总有野狼到牧民的帐逢外嚎叫求偶,那是孤狼在寻找伴侣。  狼头的母亲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成功越狱私会情狼,几个月之后生下了一窝崽子,狼头是兄弟姐妹中最壮的一只。易有歌跟随一只户外队伍去内蒙徒步时在一户牧民家中发现了它,花了些代价抱了回来。  她毕业之前的日子狼头一直寄养在爷爷这里,这次回家的目的之一就是把它带回首都。  可能是因为混血的原因,长大后的狼头身型巨大,站在身高170cm的易有歌身边比她的腰还高那么点。如果人立起来比主人都高,是个高大英俊的帅小伙。  虽然易有歌是狼头真正的主人,但显然狼头对这个主人并不十分满意。每次见面,主宠之间都要撕一架。  易有歌脱掉皱成一团的衣服,换了一身清爽的打扮走到院子里,眼睛还没完全适应明亮的光线,恍惚中看见一个不明物体迎面朝着她的面门飞过来。  她一激灵凭着本能反应错步向右一滑,紧接着就要仰面下腰,以躲避袭来的某个东西。但她刚刚从噩梦中醒来又饿了一天,无论身体还是大脑反应都有些迟钝。  “邦!“的一声,一个扫帚疙瘩神准地砸在她脑门上,易有歌仰面向后弯成孤形的身体在扫帚疙瘩打击下失去平衡,仰面倒在了地上。  狼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兴奋地扑上来四只爪子踩在主人身上团团转圈,脑袋一低吐出大舌头就在她脸上狂舔,表达它迟来的对主人归来的兴奋之情。  “我去!狼头下……下去!“易有歌躺在地上脸不停左右来回摆动,想要摆脱那条腥兮兮热乎乎的粘在脸上不放的大舌头。  无奈狼头这身板怕得有百十来斤,整个狗踩在她身上占据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易有歌无论怎么躲还是被狼头的口水沾了一头一脸。  “唉呀妈,这腰都要你被踩断了。求你了,狼头下去吧,啊?”易有歌半推半求的跟把自己当沙发踩的狼头好声好气的商量。  一向懂事儿的狼头继续在主人身上持续蹦哒加舔脸,一边踩一边在心里吐槽:“还说是我主人,每次都我把扔在家里,刚才还不理我,哼!”踩你踩你就踩你!  易有歌刚换的衣服,不到五分钟算是彻底报废。  狼头虽然被爷爷家养大,但在它的心里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人。对于长期抛弃它的主人,心理很几分埋怨。  听不到狼头心中怨念的易有歌好不容易把它的大脑袋推到一边,冲着正乐呵的爷爷委屈地大叫:“爷爷!我刚醒您就砸我!还有,您看狼头啊!您也不管管!“  “哈哈哈”老人笑的开心,“狼头一直不见你,这是想你了跟你亲热呢!呵呵呵”  “起开!起起……开!”死狼头太重了!!!!易有歌一口气泄出来没了力气,干脆也不费劲儿了四肢一摊,保持躺在地上的姿势跟狼头一下一上脸对脸深情对视。  “爷…….爷!”一声爷爷叫地那叫一个百转千折。  “哈哈,谁让你不回来看它的,哈哈,好了,狼头咱们就放了她吧,啊!”  狼头这才放过她,颠颠的走到爷爷脚边卧下,一脸乖巧到不行的样子,跟刚才干坏事儿的样子完全就是两个犬。  易有歌爬起来顾不上拍打身上的灰尘扑向院子里一身蓝色唐装的老爷子,扎在爷爷怀里不愿意离开。  “悠悠这段日子是不是没练功啊,反应慢了不少。快让爷爷看看脑门有没有被打红?“爷爷轻抚着怀中的小孙女像是小时哄她睡觉的时候那样动作轻柔,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易有歌没有回答的爷爷的问题,她松开抱着爷爷的双手,后退几步盯着爷爷的脸,喃喃地说道:“不对!这不对!”  爷爷双手笼在袖里微笑地看着她:“哪里不对了?”  易有歌低下头似乎在思考哪里不对,过了一会儿,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笑眯眯的回答:“没什么不对的,是我想错了一些事情。”她一边笑一边往大门口的方向退。  退了几步,突然转身就向外面跑。无风自动的大门在她跨出去的那一刻,砰的一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