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而且通常会有很多。”苏锦说,“你也要做好准备,这个案子我们很可能要跟很长时间,尤其到了后期,事情处理得七七八八,那时我就不会再跟了,基本上会交给你一个人完成。”
薛畅一听,既觉得重任在身,又很好奇:“一般要治疗多久呢?”
“很难说。要看梦师的能耐了。关颖说如果交给他,一年都完不成。他这倒不是自谦。”苏锦停了停,“不过我进沉舟,跟着先生接的第一个案子也是抑郁症,重度抑郁,长期自残,两次自杀未遂,辗转各大医院十几年,反复调试换药,效果还是不佳,心理治疗也不管用,家属被逼到绝路上,才求爷爷告奶奶,通过关系找到了先生。那个案子先生跟了七个月,进入客户梦境五次。”
“然后就治好了?!”
“恢复了社会功能,睡眠食欲都改善了,情绪也出现好转,有了明显抗压能力。这还没完,后续的十年,每年先生都要再去一次,巩固一下客户的私人梦场,那人情况太严重了,加斯东稍微强一点,至少他还没丧失社会功能,甚至还在公司担任要职。”
连顾荇舟都得做七个月,看来抑郁症真不容易治然而相对于其它常规手段,七个月就恢复如常,这已经是非常可观的速度了。
苏锦看出他的心思,他淡淡道:“抑郁症不是最难治的,还有比它更棘手的。”
薛畅想了想:“我记得教材里说,双相情感障碍更难治,但是苏锦,我有点想不通,书里为什么没提精神分裂呢?”
苏锦讽刺地笑道:“因为梦师不给精神分裂症做治疗,这一类从来就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内。你不知道吗?”
薛畅吃了一惊:“为什么?”
“因为精神分裂患者没有私人梦境,他们几乎不做梦。”苏锦叹了口气,“你到底是怎么考过一级的?不会是考官放水了吧?”
薛畅哭笑不得:“我的监考官是你爸爸!你说他会不会给我放水!”
苏锦一呆:“是吗?哦,那就是你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薛畅忍了忍,才又道:“为什么精神分裂患者不做梦?”
“因为他是精神分裂!”苏锦那样子,恨不得要敲掉薛畅的脑袋,“烦死了!别问了!”
薛畅被他骂得脸皱巴巴的,像只苦瓜。
苏锦十分见不得他这种苦相,只好耐着性子道:“梦这种东西的本质,是人试图整合心理碎片的努力威尔弗雷德比昂,梦的最终目的,是要达成一个统一的自我精分患者,尤其是最严重的精分,他根本承受不了一个统一而完整的自我。听懂了吗?”
“如果我们一定要进入精神分裂患者的梦境……”
“那就直接进无序区了。”
苏锦说完,走到门口,用手指在墙壁周围画了一圈。
指尖划过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仿佛苏锦的手指在不断撒落金色的粉末……
薛畅明白,这是在设下界限,免得工作途中有外人主要是其他梦师擅自闯入。
一级梦师也能设置界限,但他们的界限太弱,容易被突破,所以通常由二三级梦师操刀。
这一次,薛畅没像上次那样无遮无拦地放出梦境城墙。
他按照顾荇舟的指点,把自己的防御变成了一个蘑菇。蘑菇上有个圆形的门。门没有锁,只有一个木栓,松松地搭在上面。
“你的梦境城墙已经很成熟了,用不着去掉。”顾荇舟说,“但是太强的防御会影响你和其他梦师的合作,所以你需要想办法把它提升一下。不要总是像条形码森林那样,拿真刀真枪冲着别人。”
“先生,我该怎么提升?”
“象征化。”顾荇舟言简意赅地给了三个字。
薛畅想了两天,终于悟到了这三个字的真谛,那之后,他的梦境城墙就成了这个圆蘑菇,薛畅还特意把开门口令告诉了沉舟的众人。
今晚,蘑菇刚一成形,他就听见了敲门声,以及门外苏锦冷淡的声音:“薛兔子,开门。”
……口令明明是“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啊!
薛畅在心中默念“百忍成钢”,一边打开了门。
他一看门外的苏锦,竟噗嗤笑起来。
原来苏锦的精神体,是个年轻的道士。
他梳着道士的发髻,穿着蓝色的道袍,袍子前胸正中,绣了一个阴阳鱼的图案,阴阳鱼周围有金色的光在流转。苏锦脚上,道士鞋的鞋尖,各自缀着一粒大珍珠。
“笑个屁。”道士苏锦冷冰冰地说,“等你考上二级,再来嘲笑我吧!”
他又退后了一步,抬头看了看蘑菇屋子。
“怎么是个毒蘑菇?哼,倒是很衬你。”
薛畅噎住了,蘑菇确实是鲜红的,红底子白点的大蘑菇。
“你不觉得红蘑菇很可爱吗?”他支支吾吾地说。
“香菇难道不可爱吗?”
“……”
谁会住在黑色的香菇里啊!
于是薛畅锁上门,准备跟着苏锦离开其实也不算上锁,他只是把一枚小花插在圆圆的门洞上,像个小小的标识。
“还上锁?”苏锦嗤之以鼻,“谁会来你这儿啊?”
“先生偶尔会过来。”薛畅随口道,“上次他来歇脚,还在桌上留了字条呢。”
一听这话,道士撇了撇嘴,像是有点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