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沉舟,薛畅匆匆忙忙朝魏长卿打了个招呼,拔腿就往楼上跑。
“回来了……怎么这么急?”
苏锦晃悠悠进来:“魏大哥不用管他,晚上治疗开始前,他还得补一堆东西呢。”
关颖正趴在沙发里和大橘玩闹,他把脑袋往外探了探:“新客户?”
“也算不上新客户。”苏锦说,“你认识的,上次差点转给你的那个。”
关颖一怔,他坐起身来:“是加斯东?他终于答应做治疗了?真难得!”
薛畅还没上楼去,半截听见这句话,好奇心又起,他趴在楼梯扶手上,探头往下看了看。
“这案子曾经要转给小颖哥吗?”
“加斯东对我的防御太重。”苏锦淡淡地说,“那段时间他自杀未遂,我实在担心,所以和他说如果不想让我做,那就让关颖来做。他见了关颖,讲了自己的情况,原本也答应了的……”
“签约前的一个钟头,他又反悔了。”关颖叹了口气,“老实说我当时心里也没底,像这种没有心理资源的客户,我就算跟案子跟一年,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薛畅又问:“什么叫没有心理资源的客户?”
关颖抬头看看他,突然问:“阿畅,你平时想起谁,会觉得心里一暖?”
薛畅迟疑道:“妈妈和奶奶。”
他本来想说“还有沉舟的大家”,但觉得这话说出来苏锦恐怕要嘲讽他,于是他又咽了回去。
关颖点点头:“你妈妈和奶奶就是你的心理资源,但你觉得加斯东是想起他妈心里会一暖,还是想起他爸心里会一暖?那俩货让他寒透了心,哪来的暖?至于其他人,你也看到了,他无妻无子,而且几乎没什么朋友,男朋友女朋友都没有。”
“我是个孤儿”,薛畅再次想起加斯东的这句话。
“没有心理资源,很难办吗?”他又问。
“非常难办。”关颖说,“加斯东的情况不算最严重,但他这种,比那些严重的更棘手,因为他的问题,并不是由某次具体的打击比如车祸离婚之类导致的,加斯东的问题就是加斯东的性格。尤其像这种没有心理资源的客户,我们梦师就得成为他的心理资源,这可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搞定的事。”
从书房里出来的顾荇舟,听见关颖的话,也点了点头:“阿畅,沈崇峻那个案子之所以我们不用耽搁太久,就是因为他自带资源。”
薛畅想了想:“我感觉沈老板没什么资源,他爸爸是那个样子,他和老婆儿子也不太亲密……”
顾荇舟笑起来:“小光哥就是他的资源,哪怕他相信了父亲的瞒报。但这个人曾经存在过,而且给予六岁的他巨大的关爱和理解。另外,那位王秘书明显也是资源之一。”
薛畅记起那个变成扳手的秘书,他乐了:“可那只是个秘书……”
苏锦突然冷冷道:“薛先生,你准备在楼梯上趴到几点才开始看书?”
薛畅一惊!
他大叫一声,撒腿就往楼上跑。
关颖摇摇头,他早看出来了,顾荇舟一和薛畅讲话,苏锦就不高兴。
顾荇舟却没察觉,他又问苏锦:“这次的案子,很难吗?”
薛畅一走,苏锦的神色就舒缓下来,他点了点头:“案主有长达二十年的抑郁史,还有过一次自杀未遂。另外,案主是中法混血。”
顾荇舟一扬眉毛:“这么复杂的文化根源?这案子做起来可不容易。苏锦,这是你的优势了。”
苏锦刚想微笑以示谦逊,顾荇舟又说:“留神阿畅的安全,那小子太冒失了,你要多看着点。”
苏锦的微笑凝在脸上,显得有点怪怪的:“……先生放心。”
薛畅连晚饭都没吃。
魏长卿上楼喊他吃饭,他也拒绝了。魏长卿下楼时还嘀咕:“怎么这么用功?沉舟这种养懒鬼的地方,竟然出来了一个异端。”
薛畅听在耳朵里,哭笑不得。
魏长卿总是嫌关颖苏锦太懒,地板拖得不够光亮,厨房收拾得不够整洁,猫砂总是忘记换,气得大橘尿在沙发上……
最近他好像和顾荇舟起了不为人知的嫌隙,骂起人来,就连顾荇舟也不放过,不是说他把衣服围巾乱丢,就是说他不肯按时去协会开会学习,害得江临把电话打到自己这里。
魏长卿骂人的时候,四只鹌鹑就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听着,就连姓顾的那只都不出声。
……仿佛他打定主意,不管魏长卿怎么骂,他都不回嘴。
原先薛畅还奇怪,为什么沉舟的清洁卫生是他们自己负责,而不肯请家政。
“家政进不来。”关颖耸耸肩,“除非有梦师血统真有梦师血统我们也不敢请,风险太大。”
后来薛畅才知道,要么具有梦师血统,要么,手中持有沉舟人员的信物,否则一般人走到这儿就会“鬼打墙”,他们甚至看不见这栋小楼。
尽管薛畅放出了精神体,但苏锦列出的书单,专业性都太强,薛畅底子薄,他的基础就只有一级考试的那些东西。更悲催的是一半都是法文。
“尽量看,用精神体看。尽最大可能。”苏锦说,“不是去阅读,而是去感受。”
八点二十五,苏锦上楼来敲门,问薛畅准备得怎么样。
薛畅艰难地说:“……才看了两本。”
苏锦点了点头:“让你一下子补起来,也不现实。等会儿你就多干些力气活。”
薛畅一怔,抬头看看他:“有力气活?”69书包69shu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