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林荫道 方华“杜鹏飞上这儿来干啥?” 王正正“他的事业发展的挺好,想在家乡再投点资。” 方华“不会那么简单吧?” 王正正“那你说他来干啥?” 方华“他可跟咱们不一样,在学校的时候就十分狡猾,诡计多端。” 王正正“那她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方华“他整天跟红柳腻在一起,形影不离。你看不出来吗?” 王正正“不要瞎猜疑,燕红柳负责乡里的招商引资工作,能不接触吗?” 方华“接触也不能那么接触。” 王正正“怎么接触了?” 方华“怎么接触?你看的比我多,别替他打马虎眼了。” 王正正“看来,你对他来投资挺有意见?” 方华“不是挺有意见,而是很有意见。老黏着燕红柳,有这么投资的吗?他这到底是想来投的什么资?” 王正正“不要瞎说。” 王正正从乡政府回来的时候,下班的时间已过,路上行人很少。进入居民区那段长长的林荫道空空荡荡,遮天蔽日的绿荫下两排列队卫兵般整整齐齐的树干依次排开,宛如一条笔直的绿色长廊。 踏上林荫道,王正正一眼看到燕红柳在长廊那头逆向而来。手机举在耳边,眉开眼笑,神采飞扬,满脸绯红。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说明手机中的话语是多么热烈,多么有魅力。她春风得意,心花怒放。对迎面而来的王正正视而不见,到了跟前也没有象往日那样停下来,甚至连脚步都没有放慢。只是抬起另一只手往前面摆了摆,表示那面有亊,也算打了招呼,便走了过去。 显然那面有约会,王正正自然不便打扰她。机械地移动着脚下的步子,离开了她,脑袋里近乎空白。 王正正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地坐了半天,心里犹如翻江倒海。没有言语,没有停顿,便擦肩而过。多少年来,这还是头一回。有了新欢就无暇顾及老友,友情只不过是婚姻盛宴后可有可无的餐后点心。有个才貌双全的美女说,她可能是个最没出息的女人。所有的功名利禄,世事浮云都不能给她带来真正的快乐,灵魂深处真正在意的只有爱情。有了爱情,就忘了友情,丢掉朋友。这种情况世上随处可见,一点都不新鲜。情爱所到之处,友情就会被统统赶走,曾经的友谊也许只会成了往昔的记忆。 燕红柳回来的时候,拐上小广场,在台阶下与楼上的王正正打了声招呼,说刚才她去办了点亊。现在还有点什么事(没听清)要去办,要不就上去了,问他有没有什么事?听王正正说了句没有什么事。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显然她意识到林荫路上的失礼,会让王正正不高兴,想过来弥补一下,又不想上去,便找个借口走了。 王正正回到家里已经很晚,躺下的时候比每天更晚。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王正正爬起来,又回到客厅里,打开电视。两眼盯着屏幕,却看不出演的是什么。兴奋的细胞让他的头脑发胀,眼睛酸痛,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他觉得友情已经走到了尽头,平静、愉快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第二天,当燕红柳在上班的路上,把头向俱乐部这面转过来之前,王正正就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迅速地躲到两扇落地窗间的墙柱后面。 燕红柳放慢了脚步,把头转向玻璃幕窗,没有见到王正正的身影。 直到觉得燕红柳确实走过去,王正正才从墙柱后面走出来。他不想让燕红柳看到他。不等霸道的情爱将友情赶走,就自动靠边站了。 方华来找江灿兰,对她说“姐,红柳的父亲来了。” 江灿兰“谁说的?” 方华“我看见了。” 江灿兰“来干啥?” 方华“投资。” 江灿兰“她妈走了,刚消停消停。爸爸又来了,他们老往这儿跑,还能不能有个好了?咋就偏相中咱们这个地方了?” 方华“她父亲早先也是咱们这块的人,和王正正、仲竹青他们都是老同学。在外面混的不错,要回来办厂。我在他的手下打过工。过去,她父亲可是个沾花惹草玩弄女性的风流人物。现在,他又成天和燕红柳在一起,又都不知道他们是父女关系。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肯定不会是什么父女情。燕子不知道她与虎为伴,认不清杜鹏飞的丑恶嘴脸,就难免不被这个狡猾的老狐狸所迷惑,上他的当。” 江灿兰“一旦他们出点事,就是个大事。一失足成千古恨,就会要人命,可不得了。” 方华“就是不失足,也不是回事。可是,我们能公开他们的身世吗?不能,为了孩子心灵的安宁,不受戕害。无论何时何地也不能泄露孩子的身世,永远不能让红柳知道自己不幸的身世。” 江灿兰“但愿老天保佑,这一切只是咱们的想象,不会成为现实。” 方华“可是,这个死结一天不解开,悬在他们头上的这把刀就一天解除不了。我们绝不能太粗心大意了。” 杜鹏飞带来的一种挥之不去的不祥预感,犹如一颗□□,让俩个明白内里的人不住地咳声叹气,陷入巨大的不安和烦恼中。 王正正走上小广场,听见有人喊“王老师。”声音又远又小,听不出是谁,停下脚步,也没看到是谁。在他茫然四顾的时候,又听到“王老师。”的喊声。这才从交道口对面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中看到燕红柳远远地走来,穿着一身驼色休闲装,让他一时没有认出来。 燕红柳也拐上小广场,对王正正说“今个有点工夫,我也上去坐一会儿。” 到了楼上,燕红柳问道“这几天你怎么老不在呀?” 王正正“在市里。” 燕红柳“这一阵子我也在市里,看见我了吗?” 王正正“见过一回。” 燕红柳“在哪儿?” 王正正“中心塔。” 燕红柳“看见我跟谁在一起了吗?” 王正正“没看见谁。” 燕红柳“那你咋不招呼我。” 王正正“我在车上,一晃就过去了。” 燕红柳“想给你打电话来的,又寻思过来看看,好多天没来了。这是上回你让我看的几本杂志,给你拿回来。” 王正正“看完了吗?” 燕红柳“没怎么看,这一阵子没功夫。前两天上家庭妇科诊所问上环的事,进屋一看见女大夫躺在地上。我以为是心脏不好,赶忙打电话叫救护车送市医院去抢救。原来她喝药了,一头午就过去了。”燕红柳鼻尖的皮肤上沁出几个细小的汗珠,把驼色新装解开“这一阵子没少花钱,买衣服,又买了不少药。你看我脸上的花斑是不是没有过去那么显眼了?” 王正正“不细瞅,几乎看不出来了。” 燕红柳从手袋里掏出小镜子,一边察看自己的脸,一边说“这回真下恨心了。过去,还总寻思他慢慢会改好。现在再也不相信他了,伤透心了。” 王正正“有时间吗?” 燕红柳“什么事?” 王正正“谈谈田喜九,你不是说让我写他吗。” 燕红柳“一会儿去洗澡。” 王正正“下午呢?” 燕红柳“下午去专家公寓。等礼拜一的吧,晚上,你上我妈家去。” 王正正“那能谈多一会儿呀?” 燕红柳“几点都行,半夜都行。” 王正正“不想让你妈知道,她不理解,听了不好。” 燕红柳“我妈不在家,晚上出去打麻将。” 王正正“不,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再说吧。” 燕红柳“等我给你打电话。” 手机响,燕红柳掏出看号,不想接,犹豫,最后还是接了“唠嗑,说话呢……在妈家……” 燕红柳一边轻轻地应答着一边站起来往门外走,声音温软柔和,越来越小。屋里静极了,留下王正正一人坐在桌前,怔怔地听着楼下大厅传上来的似有若无的通话声。背着他通话这又是一个他始料不及绝无仅有的第一次。 “我们谈材料的事,怕你听了不好。”电话打完了,燕红柳回到屋里,为了消除王正正心中的不快,这样说。这让王正正更糊涂了,不知她说的是什么材料?材料又与他有何相干?他觉得这都是搪塞。燕红柳想说点什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却无从说起。 手机又响了起来。燕红柳看了一眼,又有点迟疑,肯定还是刚才的人来的。她还是接了,而且,没动地方。 “……没干什么,说话呢。……不信你就过来看看。”燕红柳轻声地说,接下来有好半天她只是轻轻地应着。虽然她的声音很低,那脉脉含情的目光,润泽的面容,胜似千言万语,让她更加楚楚动人。 “一会儿的……十分钟。”燕红柳用简短的话语结束了他们的通话 又坐了一会儿,燕红柳说“我有点事,先走一会儿。” 燕红柳一边打着手机一边走下门前的台阶,向妈家走去。十几分钟后又从妈家回来,打着手机,绕道林荫路,向树丛那边的出租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