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这话说的,就像我知道似的。”荣长宁不紧不慢的说到:“姨娘管家,自去门房那里问问谁院子里的人出了远门去过岭西就是了。不过阖府的人都由姨娘管着,区区一个门房,想在册子上添几笔划掉几笔又算什么难事呢?”
事请到了这还不算完,林婆子一张一张的捡起散在地上没来得及收拾的纸张,捧在手里望向荣川:“若非逼不得已,谁会忘恩悖主?岑姑姑此言不假。奴婢斗胆问一句,侯爷可曾觉得这些人口径如此一致,实在出奇?背后到底有何隐情?若是二小姐真的十恶不赦无所不用其极,他们在侯府嫡女面前岂不正如蝼蚁一般?他们怎么就敢笃定,这次侯爷一定会重罚二小姐?就不怕二小姐秋后算账?”
“是啊父亲。”荣苓也不肯退让的逼问:“就不查查这背后到底有何隐情?亦或是按照父亲先前说的,拉到祠堂请出家法拷打一番,说不准会问出些眉目呢。”
想想刚才白楚熤步步紧逼,一副就算撕破脸都不能叫荣长宁受半点委屈的样子,此刻他就坐在前堂明里说等下要见荣长宁,叫荣川想要了事都不得行。
可荣川的心里也着实厌烦,这么些年,侯府的后院就不曾平静过。永禄公主在时,即便两人不睦,永禄公主也还是能多有忍让,徐姨娘也能毕恭毕敬。可自打她撒手人寰,这后院就不得安宁了。
每到这样的时候荣川总是怀念发妻,至少她在,自己能得几分安静。但荣川永远不知道,永禄公主在的时候为了她做过多少隐忍。
也不知道因为些什么,荣长宁和徐云翘两人就是水火不容明争暗斗,原本想着等到两个女儿出嫁会好些,可眼下里瞧,这三年实在太过漫长。
无奈,荣川只能叫过杨管家:“去把这些人都叫来。”
杨管家只去叫人,徐姨娘心里开始惴惴不安,因为荣长宁的脸上丝毫不见波澜神色笃定,像是已经料定结果似的。亦或是自己想多了,这个时候荣长宁凭着一个林婆子翻不出什么花样。
被杨管家从院后带过来的那些丫鬟一个个低头垂眼,看不出来此刻他们是否惧怕谁,老老实实排成一排跪在不远处的烈阳下。
人都等着荣川问那些下人的话。徐姨娘却迫不及待的指着案桌上的供词抢先问了出来:“你们的供词可都属实?”
跪在地上的人谁也不敢先说话,于是荣川随手点了一个:“你说。”
杨管家走到被点到头上的丫鬟面前,看到杨管家的鞋尖,小丫鬟叩着头不敢抬起来:“是……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杨管家追着问了句:“如若所言有虚该当如何?”
“若是所言有虚……”荣长宁抢着说到:“直接送去北塞军营。我听将军说,军营里紧缺洗衣做饭的,更缺女人。”
林姑姑猝然转头对地上的人喊道:“你们还要为别人卖命吗?”
那些十多岁的小丫头本就禁不住吓,先是被荣长宁吓了一遭,又被林姑姑突然的一声吓得抖了三抖。
林姑姑抬起手指着院后的方向:“可都见了?!被活活打死便是忠于麓笠院的下场!”
徐姨娘赶紧喊道:“你住口!”
“你住口!”谁都不曾想到林婆子胆大到竟敢怒目呵斥徐姨娘:“你以为你在侯府后院一手遮天,我便能与你为虎作伥?!偏是我孑然一身不畏生死,别管是你还是二小姐,都别想叫我违心做事!”
“你……”
一个丫头领着头说到:“冬月的时候,咱们下人房中的炭火从未足数过。更别提烧暖水干活。”
旁边随即有了附和:“例银也是说扣就扣了。”
荣长宁瞥了一眼刚说话的丫鬟,只嘱咐到:“小冬,去柜子里拿入库账册,还有下人的例银账册。”
“是。”小冬应了声回去取账本,上面勾勾画画都是林婆子暗地里标出来的糊涂账,打眼看上去没什么,实则经不起推敲。
荣长宁接过小冬手里的账册放到案边上:“母亲去了以后,我院子里原本的账房也因为克扣下人例银被赶出去了,后来的,也是徐姨娘找的,父亲叫杨管家连着我手上的帐和府上的帐一块看就看出端倪了。”
荣川看着眼前账册迟迟没有动静,他早就知徐云翘在背后动的手脚,后来圣上给长宁赐婚徐云翘倒是也不敢太过分,荣川以为荣长宁从不提及,是因为不愿意搅得家宅不宁,哪曾想过她都一笔一笔的记着,还等到这个时候拿出来。